那是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
看得我心里发毛。
“食熵，”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有趣的命名。”
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叉。
“你的直属主管，李经理，我看过他对你的评价。他说你是个技术天才，但也是个偏执狂。总是沉浸在一些……没有意义的末日幻想里。”
“这不是幻想！”我加重了语气，“数据不会说谎。高总，只要您给我权限，调动超算中心百分之一的算力，我可以在24小时内模拟出崩溃的全过程！”
高天笑了。
“凌刻，你知道天穹集团的股价吗？你知道我们一个季度的财报，关系到多少个星系的经济命脉吗？你知道，‘天穹系统存在致命漏洞’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会引发什么样的海啸吗？”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倾一分，目光也愈发冰冷。
我当然知道。
那将是末日，金融的末日，社会的末日。
“所以，我们才更要抓紧时间修复它！在它爆发之前！”我急切地说。
“修复？”高天靠回椅背，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知道修复它需要什么吗？需要让整个系统停机至少72小时，进行底层代码重构。这72小时里，城市会瘫痪，经济会停滞，会造成数以万亿计的损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我担得起吗？”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去处理。
对他来说，一个“可能”在未来爆发的危机，远没有眼前的股价和财报来得重要。
他在赌。
赌这个危机不会在他的任期内爆发。
“所以……您打算什么都不做？”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高天摇了摇头。
他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按钮。
办公室的门开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走了进来。
“我要做的，是把不稳定的因素处理掉。”高天的声音冷得像冰，“凌刻，鉴于你近期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并且有散播谣言、危害公司利益的倾向，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
“你的所有系统权限将被冻结，你的个人终端将受到监控。在你‘病好’之前，我建议你在家好好休息。”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你会后悔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高天不屑地笑了笑：“或许吧。但肯定不是今天。把她带出去。”
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强行把我往外拖。
我没有挣扎。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没人能阻止天穹的崩塌了。
我被“护送”着离开了天穹塔。
站在塔下，阳光刺眼。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沉浸在天穹系统带来的便利和繁华中。
他们不知道，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开始坠落。
我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是凌菲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被停职了？凌刻，你真是个废物！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紧接着，是凌宇的消息。
【靠，我的公民评级提升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担保人信誉受损’！你他妈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