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第一次见到302室的门牌号时,就觉得不对劲。
那是块暗红色的铁皮牌,边缘卷着毛边,漆皮剥落得露出底下的黑锈,数字“3”和“2”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唯独中间的“0”异常光滑,泛着一种不属于旧物的冷光。他站在三楼走廊尽头,手里攥着刚从中介那拿来的钥匙,钥匙串上的塑料挂坠硌得掌心发疼——中介再三叮嘱,这套房便宜是因为“有点老”,但绝对“干净”,可走廊里弥漫的霉味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让他后颈的汗毛直竖。
这栋楼在老城区的拐角,名叫“向阳楼”,却半点不向阳。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林野从一楼上来时,只能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往上走,楼梯扶手积着厚厚的灰,指尖一碰就是一道黑印。302室在走廊最里头,隔壁301的门紧闭着,门缝里没透出一点光,整层楼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不知从哪传来的,类似指甲刮墙的“沙沙”声。
“别自己吓自己。”林野咬了咬牙,把钥匙插进锁孔。锁芯转了两圈,发出“咔嗒”一声闷响,像是老旧的骨头在摩擦。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了出来,混杂着淡淡的尘土气息。他举着手机扫视房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都是房东留下的旧款:掉漆的木沙发、缺了角的茶几、靠墙的衣柜门歪着,露出里面挂着的几件灰扑扑的旧衣服。
阳台的窗户没关严,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窗帘“哗啦”作响。林野走过去关窗,目光无意间扫过阳台墙角——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边角卷翘,上面的朱砂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过。他皱了皱眉,伸手想把符纸撕掉,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敲衣柜门。
林野猛地回头,房间里空荡荡的,衣柜门还是歪着,没有任何动静。手机电筒的光在墙上晃来晃去,投出的影子忽大忽小,像在跳舞。他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是风刮的,可刚才那声音太真切了,就在他身后,近得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收拾行李时,林野发现了更奇怪的事。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封皮磨得发亮,翻开第一页,是一行娟秀的字迹:“今天搬进302,房东说这里以前住过一个姐姐,走得很突然。”字迹的颜色很浅,像是用快要没水的笔写的。他接着往下翻,后面的内容断断续续,大多是关于“声音”的描述:“晚上听见有人在阳台哭”“衣柜里有脚步声”“门牌号上的‘0’在发光”……最后一页的字迹变得潦草,墨水混着像是泪痕的水渍:“它在找门牌号,它说少了一个‘0’,要我补……”
林野的手指顿在纸上,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他猛地抬头看向卧室门,门牌号就挂在门框上,那个“0”果然在隐隐发光,不是阳光反射的光,而是一种冷白色的、从铁皮内部透出来的光。他想起中介说的话——这套房之前空了半年,没人住过,可这本笔记本上的字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当晚,林野失眠了。他把卧室门反锁,又用椅子抵着门,可还是能听见声音。先是阳台传来“沙沙”的刮墙声,接着是衣柜门“吱呀”作响,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听见有人在门外走,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一步一步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停在302门口,接着就是“咔嗒、咔嗒”的声音,像是在试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