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楼，优创科技，前台。”张澄念着订单备注，冲进写字楼大堂。
“外卖走货梯！”保安头也不抬。
“货梯在哪儿？” “那边拐弯再...”保安抬头看到他，愣了一下，“张...张经理？”
张澄也愣住了。面前的保安是他前公司楼下的老刘，去年还经常帮他留车位。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改行啦？”老刘先反应过来，语气复杂。 “体验生活，体验生活。”张澄干笑着，汗流得更多了。
最后在老刘默许下，他坐了客梯。送达时又超时了，但对方没计较。
下午三点，张澄终于能喘口气。他把车停在树荫下，打开小雅准备的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衬衫彻底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被头盔压得扁塌塌的。
手机显示：完成7单，超时5单，收入86元，扣除3个差评罚款，净赚71块5。
“够买三笼小笼包了。”他苦笑。
最让他受打击的不是累，不是热，而是那种全方位的失控感。曾经管理着百万项目的他，现在连三笼包子都送不好；曾经在会议上侃侃而谈的他，现在连句“麻烦给个好评”都说不出口。
休息时，他观察着其他骑手。那些人动作麻利，眼观六路，和商户称兄道弟，甚至能预判哪个路口红灯长、哪个小区能抄近道。
一个年轻骑手看他呆坐着，凑过来瞟了眼他的手机：“哇，大叔你这效率不行啊！
这时候还在商圈混？得去大学城啊！学生这个点刚下课，单子多还不挑剔！”
张澄虚心请教：“怎么看哪里单子多？” “开热点图啊！哎你连这都不知道？”
年轻人三下五除二帮他调出APP上的实时热力图，哪里颜色深哪里单多，一目了然。
“谢了，小兄弟。” “没事！我叫小飞，有事群里喊！”小飞潇洒地挥挥手，一拧车把又冲进了车流。
张澄看着那个背影，忽然笑了。他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记录：
1. 早高峰避开主路，走小巷（需勘测路线）
2. 易洒餐品单独放置，加防震措施（气泡膜？）
3. 熟悉各大楼宇捷径（保安/前台是关键人物）
4. 关注热点区域和时段（设置提醒）
曾经用来做项目计划的头脑，现在开始规划送外卖的路线。他扶正车把，拧动油门，电动车发出熟悉的轰鸣声。
这时手机又响了：【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张澄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收到，马上处理。”
这次他没说“您好”，也没说“请放心”，但他把车开得又稳又快。
夕阳西下，他把车停在路边，给小雅发了条消息：“今晚我请客，想吃啥？”
小雅秒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赚大钱了？”
张澄拍了张收入截图发过去，虽然数字寒酸，但最后一行写着：今日好评+2。
小雅回了个撒花的表情：“那就吃小笼包！乐乐说就想吃这个！”
张澄笑着收起手机，最后一丝晚霞落在他晒得发红的脸上。他小心地脱下那件已经皱巴巴的衬衫，仔细叠好放回车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