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跌落谷底
张澄的手指在鼠标滚轮上机械地滑动，屏幕光映在他略显浮肿的脸上。
招聘网站的红点提示像是一种嘲讽——每次点开，不是“很遗憾”就是“已转储备”。
【系统通知：感谢您投递“高级项目总监”职位，经评估，您的履历与岗位需求暂不匹配，已存入我司人才库...】
“人才库？”张澄对着电脑嗤笑一声，“就是那个再也没人会看的电子坟墓？”
这是他失业在家的第六个月零三天。42岁，前IT项目经理，如今的“专业求职者”——如果每天刷招聘网站也算一种职业的话。
房贷四千五，车贷两千，儿子乐乐的辅导班一千二，物业水电煤气小一千...数字像蚂蚁一样爬满了纸张，也爬上了张澄的额头。
他42岁的大脑飞快运转，得出的结论是：家里的存款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爸，我们周末能去新开的水上乐园吗？”
乐乐扒着门缝探进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小胖他们都去过了，说特别好玩！”
张澄喉结动了动，那句“太贵了”在嘴里转了三圈，最终变成：“等爸爸找到新工作，咱们第一个就去，玩一整天！”
乐乐的眼睛暗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来：“那爸爸你快点找到工作哦！”说完蹦跳着走了。
张澄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招聘APP上的红点提示他有新消息，他心跳加速地点开——
【系统通知：您投递的“高级项目总监”岗位已有更新，很遗憾...】
后面的话他没看，太熟悉了。半年了，他收到的全是这种“很遗憾”。
最初的几个月，他还能每天西装笔挺地出门，假装上班，实际上是在咖啡馆刷招聘信息。
后来咖啡馆也不去了，太费钱。现在他连睡衣都懒得换，反正没人看。
午饭时间，小雅突然回来了：“正好在附近见客户，顺便看看你吃了没。”
张澄慌忙把桌上的账单塞进抽屉，但已经晚了。
小雅的目光在泡面桶和散落的简历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笑起来：“又吃这个？走，我带了寿司。”
吃饭时，小雅看似无意地说：“老王他们公司好像在招人，要不要问问？”
张澄筷子顿了一下：“老王？就那个见我一次炫耀一次他买了别墅的老王？”
“人家也是好心...”
“免了。”张澄咬寿司像咬仇人，“我张澄就是饿死，也不吃他家的饭。”
气氛有点僵。小雅默默收拾碗筷，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塞进他钱包：“下午有个面试，穿精神点。”
她走后，张澄打开钱包，是五张百元钞和一张纸条：“买件新衬衫，加油！”
张澄的眼睛有点酸。小雅从来不说压力大，但他知道她偷偷接了私活，常常加班到深夜。曾经他也是年薪三十万的金领，现在却要靠老婆接济。
下午他真的去面试了。一家小创业公司，办公地点在居民楼里。
面试官是个看起来比他小一轮的年轻人，一边刷抖音一边问他：“能接受996吗？我们这儿都是年轻人，怕您跟不上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