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愣了下,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点惊讶——大概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内向的少年会突然提问。年轻警员先开了口,语气有点敷衍:“岸边我们都搜过了,没找到,可能是掉在河中心了,或者被水草勾住了,这很正常,落水时鞋子很容易脱落。”
“不正常。”林野的声音突然大了点,又赶紧压低,指尖在发抖,“这双鞋是我去年送他的,他特别宝贝,平时连走路都怕踩脏,怎么会轻易掉?而且…… 而且如果是失足落水,鞋子应该两只一起掉,或者还在脚上,怎么会只少一只?”
年轻警员皱了皱眉,刚要再说什么,周警官却抬手拦了下。老民警的目光落在林野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们后续会安排人潜水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是死者的同学?跟他很熟?”
“我们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林野的声音又软下来,心里却翻涌得厉害——他想起上周六晚上,自己还在陈屿家写作业,陈屿坐在旁边擦这双鞋,用旧牙刷一点点刷鞋缝里的泥,说“下周有篮球赛,我要穿这双鞋,争取拿个冠军”。现在篮球赛还没到,鞋却少了一只,躺在这阴森的河湾里,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时法医突然喊了声“周队”,周警官赶紧走过去。林野的目光也跟着过去,他趁年轻警员不注意,悄悄绕到警戒线的另一侧——那里有个缺口,是刚才抬担架时拉开的,芦苇丛被踩倒了一片,露出底下潮湿的泥土。
他屏住呼吸,往担架那边望。法医正掀开盖在陈屿身上的蓝布,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腕抬起来,对着光查看。林野的心跳突然快得像要蹦出来,他看见陈屿的手腕内侧,有三道细细的红痕,大概铅笔芯那么粗,间距差不多,边缘很整齐,不像被什么东西胡乱抓出来的。
溺水的人挣扎时,手腕上的痕迹应该是杂乱的,可能被水草缠住,或者自己抓挠导致的淤青,可陈屿手腕上的红痕,更像是被什么硬东西划的,或者…… 被绳子勒出来的?
林野的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他想起上个月,陈屿搬货时不小心被仓库的钉子划破了手背,当时伤口是斜着的,边缘参差不齐,陈屿还笑着跟他说“这伤能当勋章,以后跟人说我搬货多辛苦”。可现在手腕上的红痕,既不是搬货的伤,也不是溺水的痕,反而像被人控制时,不小心蹭到的——比如被人抓住手腕,往河湾里拖的时候,手腕内侧蹭到了岸边的石头或者芦苇根?
“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质问,林野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年轻警员正皱着眉盯着他,“说了警戒线不能靠近,你这小孩怎么不听话?”
“我…… 我就是想看看陈屿。”林野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踩在湿泥里,差点滑倒,“我想知道他…… 他疼不疼。”
年轻警员的脸色缓和了点,却还是伸手把他往路边推:“行了,别在这儿添乱,赶紧跟你阿姨一起回去,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林野被推到路边,正好站在陈屿母亲旁边。陈屿母亲拉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很凉,声音断断续续:“小野,你跟阿姨说,阿屿昨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穿的那双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