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三日，宇柔薇便按捺不住了。先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失手”打碎了我最爱的那盏琉璃盏——那是星璃夜风寻遍西域才得来的珍品，盏身雕着缠枝莲，夜里会映出细碎的光。我没哭，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直到星璃夜风闻讯赶来，才瘪着嘴说：“柔薇姐姐说这盏子太俗气，配不上长公主，便帮我摔了。”
宇柔薇慌忙辩解，星璃夜风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摸了摸我的头：“月儿喜欢，父皇再给你寻十盏来。”
一计不成，宇柔薇又在我风寒初愈时，借着探望的名义，在我的汤药里加了黄连。那苦味直冲鼻腔，我捏着鼻子刚喝一口，便“哇”地哭出来，恰逢星璃夜风来看我，我扑进他怀里，指着桌上的药碗抽噎：“苦……柔薇姐姐说，我身子弱，该多吃点苦才好。”
星璃夜风的脸色沉了沉，却还没到发作的地步。直到那一日，宇柔薇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主意，竟模仿星璃夜风的笔迹写了张字条，说我“顽劣不驯，罚抄星训十遍”。她将字条塞给我时，我故意让贴身宫女春桃撞个正着，随即抱着星璃夜风的腿大哭，举起那张歪歪扭扭的字条：“父皇！柔薇姐姐说……说我不是母后亲生的，本就不该留在宫里，连吃块桂花糕都不配……”
“放肆！”星璃夜风的怒喝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看着那张模仿痕迹拙劣的字条，再看看宇柔薇煞白的脸，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结，“朕的公主，轮得到一个外姓女子置喙？”
不等宇萱霖跪下来求情，他已拂袖下令：“将宇柔薇贬去浣衣局，终身不得近主殿半步！”
宇萱霖伏在地上，发髻散乱，看向我的眼神里淬着毒。我躲在星璃夜风宽厚的怀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孩童不该有的冷笑——这不过是你们当年欠我的，先讨点利息罢了。
七岁生辰那日，星璃夜风为我挑选伴读，最终定下了镇北将军府的嫡孙，墨尘。
初见时，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站在殿中，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眉眼凌厉，像藏着把未出鞘的刀，面对龙椅上的星璃夜风，虽难掩少年人的拘谨，脊背却挺得笔直。
我认得他——他是墨风的侄孙。而墨风，那位当年镇守北疆、战功赫赫的将军，死在了一场本可避免的战役里。只因星璃夜风与宇萱霖那时正忙着在朝中清除异己，故意压下了求援信，让墨风的军队孤立无援，最终全军覆没。
“墨尘参见长公主。”他单膝跪地，声音清朗。
我歪着头，露出天真的笑：“起来吧，以后你就陪我读书吗？”
他点头，目光却在我被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太监差点撞倒时，不着痕迹地挪了半步，稳稳挡在了我身前。那小太监踉跄着摔在地上，他也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并未多言。
自那以后，我总爱拉着墨尘去御花园深处的星璃树下玩。那棵树是先皇后亲手栽的，如今已亭亭如盖。我坐在秋千上，晃悠着双腿，给他讲听来的“故事”：“墨尘哥哥，你知道吗？宫里的老人说，当年有位墨将军，可厉害了，为了守住启明城的城门，敌军的箭射过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冲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