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苏晚卿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 沪防司令,手握重兵,传闻他手段狠厉,却唯独偏爱古董,尤其是宋元时期的器物。
她下楼时,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笔帽在指尖翻飞,动作利落。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来 ——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里竟有几分陆承翊的英气,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军阀的冷冽。
“洛娘?” 傅景深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沪上话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久仰大名。”
苏晚卿颔首,示意伙计把宋瓷摆出来:“傅司令客气。这批宋瓷都是珍品,尤其是这只官窑碗,釉色均匀,是难得的好货。”
傅景深的目光落在官窑碗上,手指却依旧转着钢笔。苏晚卿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他的手 —— 他转笔时,拇指会下意识地按在笔帽顶端,力度沉稳,动作熟练,像极了当年陆承翊握剑时,食指微扣剑柄的习惯,也像沈砚书写字时,指尖不自觉的停顿。
她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又传来那种熟悉的心悸 —— 像摸着陆承翊铠甲时的暖意,像沈砚书递借条时的颤抖。
“这批瓷,我要了。” 傅景深收回目光,爽快地说,“价格洛娘开,只要合理,我傅某绝不还价。”
苏晚卿压下翻涌的情绪,报了个价格。傅景深点点头,让副官付钱,自己却没走,反而绕着柜台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旧画上 —— 那是她临摹的《漠北沙棘图》,画里的沙棘林,和当年陆承翊战死的地方一模一样。
“洛娘喜欢漠北?” 傅景深指着画,语气随意,“这画里的沙棘,倒有几分西北的野气。”
“只是偶然见过,觉得好看罢了。” 苏晚卿避开他的目光,心里却泛起涟漪 —— 他怎么会注意到沙棘?是巧合,还是……
接下来的几个月,傅景深成了墨斋的常客。有时是来买古董,有时只是来喝杯茶,聊几句闲话。他从不问她的过去,却总在不经意间提起西北,提起古代的军歌,甚至还说过,他总做一个梦,梦里有一片沙棘林,一个穿着玄甲的将军,在喊着 “冲锋”。
苏晚卿每次都只是听着,不接话,却忍不住观察他 —— 他转钢笔时,拇指依旧会按在笔帽上;他思考时,会下意识地摸眉骨,动作和陆承翊如出一辙;甚至有一次,他醉酒后,靠在柜台边,哼起了一段模糊的调子,歌词断断续续,却让苏晚卿浑身一震。
那是大靖朝的军歌!是当年陆承翊在西北练兵时,士兵们常唱的《破阵曲》!
“傅司令,您哼的是什么曲子?” 苏晚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景深愣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笑道:“不知道,好像是打小就会的,喝醉了就忍不住哼出来。洛娘听过?”
“没有。” 苏晚卿别过脸,掩饰住眼底的湿润,“只是觉得调子很特别。”
她知道,这不是巧合。傅景深的转笔习惯,他哼的军歌,他对西北的莫名熟悉,都是刻在灵魂里的印记,和陆承翊、沈砚书一模一样。这是她遇到的第三世,也是最让她心慌的一世 —— 他是军阀,手握生杀大权,不像陆承翊那样有顾虑,也不像沈砚书那样温和,他的靠近,带着势不可挡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