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缩在自己那位置不佳的鱿鱼摊后，远远望着舞台核心处被聚光灯和人群簇拥的孙剑，脸色阴沉得像抹了锅底灰。他狠狠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妈的！走了什么狗屎运！”
高潮在烟火璀璨中降临。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彻全场：“本次‘金秋美食争霸赛’——最受欢迎奖、最具特色风味奖，双料得主是——”聚光灯如同追光，稳稳打在孙剑身上，将他和他煎饼车上的“孙记”招牌映照得纤毫毕现，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孙记煎饼！恭喜孙剑师傅！”
掌声、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小小的展台淹没。小薇在台下高兴得蹦了起来。孙剑被强光刺得有些眩晕，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主持人将沉甸甸的奖杯递到他手中，又将话筒伸到他嘴边：“孙师傅！太厉害了！说说您的获胜秘诀是什么？是您那神奇的酱料吗？”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脸上。灯光太亮，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孙剑握着冰冷的奖杯，手心全是汗。他能说什么？说那个雨夜模糊的身影？说老沈莫名的关照？说这从天而降的、砸得他头晕眼花的运气？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终只是对着话筒，露出一个朴实得近乎笨拙的笑容，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也……也没什么秘诀。可能……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他的目光，在台下晃动的、兴奋的、陌生的面孔中无意识地扫过。没有那张他模糊期待的脸。只有人海，和上方那片被霓虹点亮、不属于他过往人生的、辉煌而迷离的夜空。
第五章：铺面风波
美食节的荣光如同镀上的金箔，短暂地照亮了孙剑逼仄的生活，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甜头——口袋厚实了些，妻子李娟的药钱暂时不用愁了，小薇的书包也换了个崭新的。更重要的，是那道一直堵在心口的、名为“绝望”的巨石，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点名叫“希望”的光。
这点光，催生了更大的渴望。那辆承载了他所有起起落落的二手煎饼车，在拥挤的夜市角落已显得捉襟见肘。支个固定的铺面，让妻女不必再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让“孙记”有个真正的落脚点……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
目标很快锁定了夜市入口处一排待租的旧门面房。位置显眼，人流量大。孙剑揣着美食节奖金和这几个月的积蓄，心情忐忑又充满希冀地敲响了其中一间卷帘门。
“吱嘎——”一声刺耳的摩擦音，卷帘门被提上去半人高。房东王胖子就蹲在里面，慢条斯理地点着一根烟。他五十上下，穿着皱巴巴的POLO衫，肚子几乎要撑开皮带扣。光线从门外射入，勾勒出他油腻发亮的额头和那双细长眼睛里精明的光。他斜睨着门外的孙剑，没起身。
“王老板，您好。”孙剑堆起笑，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我……我是夜市摆摊的老孙，做煎饼的。想问问您这铺面……”
王胖子吸了口烟，慢悠悠吐出个烟圈，这才抬了抬眼皮，像打量一件不值钱的旧货：“哦，孙记？美食节挺露脸那个？知道知道。看上我这铺子了？眼光不错嘛！”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踱到门口，叉着腰，视线扫过孙剑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脚上那双沾着油渍的运动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