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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正殿早已陈设妥当。檐下挂着紫檀珠帘,殿内焚着沉香,香烟缭绕,映衬得殿宇愈发静穆。正中的高榻上,陆清宸身着明黄常服,静坐其中。
他眉目清俊,却冷峻非常,气息中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矜持。昨日大典上他寡言冷态,今日亦如是。他目光淡淡落在沈若蓉身上,并未多作停留,仿佛只是随意瞥过一眼,便移开了。
沈若蓉低头行礼,声音温婉:“妾身拜见殿下。”
陆清宸轻抬手:“免礼。”
他语声平淡,既无冷厉,也无亲近,只像是随口说一句应答。殿内气氛顷刻凝滞,仿佛沉香的烟雾都冻结在半空。
沈若蓉起身,垂眸立在一旁。她察觉到这份距离,却不敢流露任何不安。她心中微凉:这位未来的夫君,果然如传言般——冷峻无情,喜怒不形于色。
太监颂礼完毕,便领着宫人退下。偌大殿宇中,只余下两人相对而立。
半晌,陆清宸才开口:“你既入东宫,自当谨守规矩。东宫人多口杂,若不慎言行,旁人未必容你。”
这话虽是叮嘱,却像是冷冷的界限。他的眼神沉静,似透过她看向更远处。沈若蓉心底一阵酸楚,却仍温声应下:“妾身谨记。”
他不再多言,起身欲走。广袖微扬,衣袂拂过香炉,轻烟摇曳。他背影修长,却隔出千山万水的疏远。
沈若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口蓦然一紧。她忽然明白,她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被置入一个冰冷的局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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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她被安排在侧殿安歇。宫人们忙前忙后,铺床叠被,奉茶递水,口中称呼“太子妃”,却少有真心敬意。偶尔交换的眼神,带着隐晦揣测。
年长的嬷嬷规矩森严,叮嘱她晨起需何时梳洗,进膳时须何等礼仪,甚至睡觉姿势也须端正。沈若蓉一一应下,心中暗自将这些琐碎谨记。
夜凉如水,宫灯摇曳。沈若蓉坐在榻前,指尖拂过窗棂,望着月色发怔。她自幼聪慧,明白这东宫不是她的归宿,而是一场考验。若不谨慎,怕是难以自保。
耳畔忽然传来低低的窃语声。她屏息凝神,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两名宫婢在偏廊交头接耳。
“你可听说,太子殿下根本不喜这位沈氏……”
“嘘,小声点!再怎么说,她也是太子妃。”
“哼,太子妃?未必坐得稳。殿下心系朝堂,哪里有心思理会她?我看啊,这东宫迟早另有变数。”
沈若蓉心头一凛,背脊寒意骤起。她缓缓收回视线,掩下所有表情。她明白,今日只是开始,她的每一步,都将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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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沈若蓉依例前往正殿请安。陆清宸早已处理奏章,眉心紧锁,神情专注。她屏息立在一旁,轻声问安,他只淡淡点头。
偏殿忽传急报,一名侍卫匆匆进殿,俯身禀告:“殿下,昨夜东宫御膳房有人失火,好在扑救及时,未伤人。”
陆清宸眉峰微蹙,眸光一瞬凌厉。
沈若蓉心中一震,脑海里闪过昨夜偷听的只言片语。她本欲沉默,却在对上陆清宸冷锐的目光时,忽然出声:“殿下,妾身昨日偶闻有人言语轻佻,疑似东宫内有心怀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