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警笛声尖锐地划破校园的夜空，红蓝光芒旋转，将混乱的人群和冒着黑烟的建筑切割成明明灭灭的碎片。救火员大声呼喊着，指挥疏散，拉起警戒线。
苏晚听到了身后的咳嗽声，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还带着被浓烟熏出的红血丝，湿漉漉的，惊魂未定。在看到韩桐狼狈地跪在地上呛咳的瞬间，那里面紧绷到极致的什么东西似乎“啪”地一声断裂了。她甚至忘了挂断电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要确认他真的完整地、活着地被自己从那片火海里救出来了。
下一秒，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来，冰凉的、沾着雪沫的手指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韩桐！你现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吸进去浓烟？眼睛疼不疼？”她的问题像急促的雨点砸下来，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完全失去了平日里作为助教的那份冷静自持。她甚至下意识地想用自己单薄睡衣的袖子去擦他脸上被烟灰污渍和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的痕迹。
韩桐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发懵，手臂上传来她指尖冰凉的触感和惊人的力度，他仰着头，只能看到她被火警灯光不断掠过、写满了后怕和担忧的脸。
“我……我没事……”他哑着嗓子，努力想挤出一点让她安心的笑容，却只是引得咳嗽更加厉害，“苏助教，你的脚……”
他视线往下，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赤足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比吸入浓烟还要难受。
这时，张昊和李铭也气喘吁吁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两人都是一脸惊惶未定。
“韩桐！你小子吓死我们了！”张昊看到纳塔，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看到他手里的笔记本，眼睛猛地瞪大，“我靠！你他妈不要命了？！就为了这个破本子？！”他语气凶狠，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噎，一把将韩桐从地上拽起来，上下打量。
李铭也围过来，看到他没事，又看到苏晚几乎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紧抓着韩桐，且穿着睡衣光着脚，愣了一下，迅速脱下自己的羽绒服不由分说地披在苏晚身上：“苏助教，快穿上！脚……这怎么办，得赶紧找东西垫着！”
周围的嘈杂，朋友的关怀，消防车的轰鸣……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韩桐的所有感知，都聚焦在苏晚依然紧紧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和她那双一瞬不瞬望着他的、情绪汹涌的眼睛上。
她为什么会及时来救自己？还是只穿着睡衣，光着脚，在寒冷的冬夜？是因为……那个紧急呼叫的设定吗？
很快，学校的值班老师、医务室人员都赶了过来。所有疏散的学生都被集中清点人数，受伤的需要初步处理。韩桐因为吸入了一些浓烟，被要求吸氧观察。苏晚的脚因为光着踩了雪地后又进入了高温度区域再跑出来，导致冻伤了，也被医务室老师裹上了厚厚的毯子，安排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
混乱中，两人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撞上，又迅速分开，一种微妙而滚烫的尴尬和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在空气中无声蔓延。张昊和李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憋着笑，难得安静地没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