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后，我们班组织了一次秋游。在大巴车上，程磊被几个男生起哄表演节目，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唱了一首《梧桐叶落的时候》。
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像秋日的天空：
“梧桐叶落的时候/我站在树下数着春秋/一片是你笑时的模样/一片是你远走的回眸...”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实则每一个音符都落进了心里。那一刻，我确信自己是喜欢他的，不是少女怀春的懵懂，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眷恋。
秋游的目的地是一座小山，山路崎岖，我跟在队伍后面，气喘吁吁。程磊放慢脚步，走在我身边。
“需要帮忙吗？”他问，指了指我肩上的背包。
我摇摇头，不想显得太柔弱。我害怕被他看轻，更害怕被他怜悯。
他笑了笑，递给我一瓶水：“补充点水分。”
这时，班花周雨薇从前面跑回来，很自然地挽住程磊的胳膊：“程磊，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吧？”
她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程磊没有挣脱，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们并肩前行的背影，心里的那点甜蜜瞬间化为苦涩。周雨薇漂亮、成绩好，和程磊一样是物理竞赛组的成员。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永远只能站在远处，像个偷窥者一样注视着他们的般配。
到达山顶后，大家分散活动。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看着满山红叶，心里空落落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程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慌忙擦掉眼角的湿润，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里的风景更好。”
他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罐热奶茶：“刚才在服务区买的，暖暖手。”
我接过奶茶，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这种若即若离的温柔，最是伤人。
“你看那片云，”他指着远处，“像不像一只展翅的鸟？”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像极了。
“有时候我觉得，人就应该像鸟一样，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他说，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向往。
“你想去哪里？”我问。
“北京。”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考清华的物理系。”
清华。那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对我而言更是如此。
“你呢？”他反问。
我一时语塞。在这之前，我的未来规划里只有他。他去哪里，我就努力跟到哪里。但现在，面对着真实的他和他远大的梦想，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
“我还没想好。”我说了谎。
他并不怀疑，只是点点头：“还有时间，慢慢想。”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翻开那本物理笔记，看着最后一页的那行字，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可能根本不是写给我的，而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有前程可奔赴，有岁月可回首。
而我的前程在哪里？我的岁月又将记住什么？是这段无望的暗恋，还是迷失的自己？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的物理依然只是及格边缘，而程磊是年级前十。公布成绩那天，我趴在课桌上，第一次因为成绩而哭。
不是因为分数难看，而是因为它清晰地标示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放学后，我独自一人留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