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三角洲迷踪
火星的黎明苍白而冰冷，杰泽罗陨石坑边缘勾勒出一道刺眼的亮线。一夜的低频震动并未再次出现，仿佛只是红色星球一次无意识的呓语。但“祝融二号”考察队内的气氛，却比火星的清晨还要冻人。李昂坚持进行全面的系统复查，延迟了原定一早出发前往古河流三角洲的计划。陈曦几乎是用忍耐的表情看着王拓逐一检测生命维持系统和能源模块，她的手指焦躁地敲击着大腿外侧。“所有系统绿灯，头儿。除了某位首席科学家的耐心指数亮红灯。”王拓完成了最后一项检查，仿生义肢的指尖弹出一把小螺丝刀，灵巧地转了个花，“可以放我们出去撒欢了吗？”
“目标：古河流三角洲东部边缘。时限：四小时。严格遵循出舱协议，任何异常，立即撤回。”李昂的声音透过头盔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陈博士，我理解你的急切，但安全是第一准则。”“明白，指挥官。”陈曦的回答短促而克制。她率先走向气闸舱，背影写满了压抑的兴奋与不满。
火星车“追风”号像一只沉默的甲虫，碾过铁锈色的沙砾。低重力环境下，行驶有一种奇特的轻盈感，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仿佛慢动作回放。车辙在他们身后留下两道清晰的印记，延伸向那片数十亿年前可能奔涌着流水的古老地带。三角洲区域的地形更为破碎，层叠的沉积岩像一本被时间压扁的巨书，页岩边缘锋利地切割着稀薄的天光。陈曦几乎是扑到第一处露头的岩层前，手持光谱分析仪和地质锤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看这纹理！这分层！”她通过头盔麦克风喘息着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水流沉积的典型特征！还有这些结节……”
李昂持着环境监测仪警戒四周，王拓则从火星车后部卸下小型钻探采样机械臂，嘴里嘟囔着：“这玩意儿比我前女友还难伺候，希望今天它能给点面子。”突然，陈曦的动作停住了。她在一块略显突兀的矽质岩板下，发现了几截异常清晰的管状结构痕迹，与周围岩层色彩迥异，像是镶嵌进去的暗色金属血管。“李昂！王拓！快过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李昂立刻靠近，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什么？”
“生物成因结构？还是某种矿化管道？”陈曦几乎将面罩贴了上去，用机械臂末端的精细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表面的尘埃，“这形态……太完整了。不像纯地质作用能形成的。” 就在清理的间隙，她极其快速而隐蔽地用采样钳敲下了一小块样本，没有经过规定的扫描记录程序，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她宇航服大腿外侧的样本袋里。她的强迫症让她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多余。
王拓操控着钻探臂对准另一处区域：“来得正好，让我给这老石头打个针……嗯？”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义肢与机械臂的连接接口发出轻微的校准声响，“奇怪……”
“又怎么了？”李昂问道，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不是我们的问题，”王拓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我在调试钻头参数时，接入了一下附近的旧‘毅力号’遗留缓存站的诊断日志做参考……数据显示，大概在十二个火星时前，它的样本缓存系统被远程激活了一次，进行了一次非计划内的密封性自检。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