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怎么治。
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一套功法，一套他从未学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功法。这套功法，讲的不是杀伐，不是修炼，而是“生机”。是如何用天地间的灵气，去修补、去滋养、去焕发生命。
《长春诀》。
他走到院子里，盘膝坐下。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
一股温和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春风一样，笼罩了整个小镇。
那些病倒在床的人，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身体里的燥热和痛苦，在一点点地被抚平。李老头的呼吸，渐渐平稳了。那些哭泣的婴儿，也安静地睡着了。
陈凡的修为，在这一刻，从金丹期，猛地跃升到了元婴期。
他领悟了“生机之道”。
他睁开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更清晰了，充满了生命力。
可也就在那一刻，他脑子里，那双曾经温暖地抚摸他头顶的手，那个曾经把他高高举过头顶的宽阔肩膀……
那两个他称之为“父母”的、最后的模糊影子……
彻底消失了。
他，用关于“家”的最后一点记忆，换了这一镇人的性命。
他站起身，小草跑过来，又哭又笑地抱住他，“陈凡哥，你太厉害了！谢谢你！”
陈凡看着她，想对她笑一笑。
可他发现，自己已经忘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该怎么笑了。
他心里，更空了。
77
瘟疫过去了，小镇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陈凡成了镇上的“活神仙”。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
可陈凡却一天比一天沉默。
小草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以前的陈凡哥，只是不爱笑，有点冷。现在的陈凡哥，那不是冷，是“空”。他的眼睛，漂亮是漂亮，可看人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块木头，一棵树，没有任何情绪。
“陈凡哥，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陈凡说。
他真的没事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里那个叫“陈凡”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少了。他能清晰地记得《长春诀》的每一个法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
他开始害怕。
害怕有一天，他会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他决定回宗门。这红尘，他炼不了了。再炼下去，他怕自己就真的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的“道”了。
临走的时候，小草来送他。
“陈凡哥，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小草的眼睛红红的。
陈凡看着她，他知道，按照“人”的规矩，这时候他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做个承诺。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任何“虚伪”的、不符合他本心的言语，他都无法组织。
他只能点点头。
然后，转身就走。他不敢回头，他怕看见小草失望的眼神。
可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只是在“逻辑”上判断，自己应该会感到难过。但实际上，没有。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镇。
等他回到青云宗，青玄看到他的第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你……你到元婴了？”青玄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才下山多久？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