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杂役院。
陈凡提着水桶，晃晃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他十六了，进宗门五年，还是个杂役。这事儿吧，说出去挺丢人的。跟他一批进来的，最差的都快炼气三层了，就他还在这儿挑水砍柴。
为啥呢？没别的，笨。
一套入门吐纳心法，三百来个字，别人三天就记熟了，他背了三年，现在还磕磕巴巴。长老们都说，这孩子心诚是心诚，就是脑子吧，好像缺根弦。
“嘿，陈凡，又去给师尊送水啊？”路上，几个外门弟子嬉笑着打趣他。
陈凡“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他这人就这样，嘴笨，但从不跟人红脸。别人说啥，他都觉得没啥。
他把水送到后山竹屋，师尊青玄道人正闭目打坐。这位可是青云宗的活神仙，据说修为高得吓人，只是性子淡，不爱管事，常年在这儿清修。
陈凡放下水桶，动作很轻，怕吵到师尊。
“来了？”青玄没睁眼，声音飘飘忽忽的。
“欸，师尊。”陈凡赶紧躬身。
“你那套《青云心经》，还没学会？”
陈凡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头埋得更低，“……没。”
青玄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又好像有点好笑。他随手一指旁边石桌上的一片竹叶，“罢了。你可知，道是什么？”
陈凡懵了。这是啥问题啊？也太深奥了吧？他一个杂役，哪懂这个。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
“嗯，”青玄好像就等他这句呢，他缓缓说道：“道，就是……风。”
就一个字，“风”。
青玄说完，就再没动静了。陈凡愣在原地，寻思着师尊这是啥意思呢？是让他赶紧走，别跟风似的杵在这儿吗？好吧，他挠挠头，准备告退。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怪事发生了。
那个“风”字，好像活了一样，在他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他好像“看”见了风。不是感觉，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看见空气在流动，看见竹林间的气旋，看见远处山谷的回响。
然后，他脑子里那本背了三年的《青云心经》，三百多个字，像疯了一样自己蹦了出来。它们不再是字了，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在风里跳舞、练拳。每一个动作，都正好踩在了风的节点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吐纳不是使劲吸气，是要跟风一样，有自己的节奏……原来灵气入体，不能堵，要像风一样，吹遍四肢百骸……
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瞬间全通了。
“嗡！”
一股微弱的气流以他为中心，猛地散开，吹得地上的落叶打了个旋。
炼气，一层。
陈凡傻了。这就……炼气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脑子里那些小人又开始演练第二层、第三层……势如破竹，毫无阻碍。
炼气二层！
炼气三层！
……
一直冲到炼气九层大圆满，离筑基就差那么一脚，这才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也就喝杯茶的功夫。
陈凡呆呆地站在那儿，感觉跟做梦一样。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双手啊，咋回事呢？
这时候，他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好像……丢了点啥东西。是啥呢？说不上来。就感觉心里某个角落，以前挺热闹的，现在忽然就安静了。好像是……以前干活累了，躺在草地上看云，那种傻乎乎的、能乐呵一下午的劲儿，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