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新时间:2025-09-14 00:13:11

第三章

日子以一种诡异而冰冷的平静继续流淌。陆沉不再砸东西,也不再质问。他像一截被彻底抽干了水分的木头,沉默地活着。

天不亮,他就出门,骑上那辆破电瓶车,淹没在早高峰的人流车流里。晚上,常常到后半夜才回来,带着一身烟味、汗味,或者廉价酒水的味道。他不再看江晚,不再和她说话,甚至不再踏进主卧一步。客厅那张窄小的旧沙发,成了他睡觉的地方。朵朵怯生生地叫他“爸爸”,他也只是僵硬地“嗯”一声,摸摸她的头,眼神却空洞地越过孩子,不知道落在哪个虚无的点上。

家里彻底成了冰窖。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冰渣。江晚小心翼翼地活着,做饭,打扫,送朵朵去幼儿园,再把自己收拾得体面地去上班——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广告公司做文案。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心却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陆沉那种死寂的沉默,比暴怒的拳头更让她恐惧。她无数次想开口,想解释,想乞求,哪怕换来一顿痛骂也好过这种凌迟般的折磨。但每次对上陆沉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口,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她只能更频繁地加班,用工作麻痹自己。沈辞的电话和信息,像带着诱惑的毒蛇,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缠绕上来。

“晚晚,还在忙?我在‘云顶’等你,新到了一批勃艮第,你肯定喜欢。”沈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磁性,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江晚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内心剧烈挣扎。陆沉死寂的眼神和朵朵纯真的笑脸在脑中交替闪现。最终,疲惫和对温暖假象的贪恋压倒了理智。“好…我晚点到。”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需要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哪怕只是片刻。哪怕那片刻的温暖,是用更深的罪孽换来的。

陆沉知道。他比谁都清楚江晚那些所谓的“加班”意味着什么。他像一头蛰伏在暗影里的狼,耐心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同时用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猎物。

他接的单更多了,尤其是深夜的单。他不再局限于平台派送,开始有意识地游荡在“云顶”附近,在那些高级酒店和私人会所的门口等待。他换了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穿着最不起眼的灰色外套,把自己完美地隐藏在城市的夜色里。

他蹲守。观察。记录。

沈辞的生活规律得像一部精确的机器。每周二、四晚上,雷打不动出现在“云顶”,十一点左右离开。他喜欢开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911,张扬又骚包。他习惯在周五晚上,独自一人驱车前往城郊雁栖山半山腰的私人别墅,那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是他寻欢作乐或者短暂休憩的巢穴。他看似谨慎,但骨子里透着有钱人的傲慢,尤其是在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盘上。

陆沉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他熟悉城郊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岔口。他用手机拍下沈辞每一次出行的时间和路线,用廉价的笔记本记录下每一个细节,包括车牌号、常去的加油站、甚至那辆车过减速带时发出的独特声响。他蹲在雁栖山盘山公路下方茂密的灌木丛里,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借着月光和偶尔驶过的车灯,观察着那辆保时捷每一次进出别墅大门时,轮胎压过路面的轨迹,刹车灯亮起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