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理完毕,用纱布包扎好。陆烬长长吁出一口气,抬起眼,看向林薇,声音依旧低沉,但多了几分实在的意味:“谢谢。”
林薇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蜷缩在角落折叠椅上、裹着厚毯子仍在微微发抖的陈阿姨。“是你先救了她。”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顺手。”陆烬的回答同样简洁,他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眼神锐利地看向紧闭的钢门,“他们盯上这里了。那个刀疤,是附近一伙流窜暴徒的头目,人不少,心狠手辣。”
这句话打破了初步的客套,将残酷的现实再次摆在面前。
取暖炉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陈阿姨的啜泣渐渐平息,变成了疲惫的叹息。
信息交换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开始,林薇烧化了一点雪水,递给陆烬一杯。陆烬没有客气,接过喝了一口,温暖的水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
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原本在更深山的、物资更充裕的庇护所,为了寻找牺牲战友托付给他的侄子,冒险进入这座已被遗弃的城市,结果被这场提前的寒潮和暴风雪困住,侄子音讯全无。他也证实了林薇最坏的猜测:政府体系在寒潮初期就已基本崩溃,通讯中断,指挥系统失灵。所谓的“方舟计划”庇护所确实存在,但数量极少,位置绝对保密,只为极少数特权阶层和关键技术人员服务,对普通民众来说,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
“城西的临时安置点,第三天就因为缺粮和暴动,自己人抢自己人,安置点变成了暴徒的聚集点。”陆烬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似已经见过类似的事情很多次的那种平静。
林薇静静地听着,这些信息印证了她的判断,也让她心头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破灭。她看着陆烬,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却又在刚才出手相助的男人,又看了看惊魂未定、需要照顾的陈阿姨,再评估了一下自己这艘“方舟”面临的潜在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用工程师谈判项目时的清晰逻辑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陆烬,情况很清楚了。你现在受伤,外面有暴徒环伺,短时间内无法离开。我这里有一定的物资和相对安全的场地,但防御力量薄弱,需要警惕外部威胁。”
她顿了顿,直视着陆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的物资和场地,你的实战经验和战斗力。合作,我们生存下去的几率会更大。不合作,我们可能都会被耗死在这里。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没有情感绑架,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分析和生存概率计算。
陆烬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看起来文静,甚至有些单薄,但眼神里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冷静。他审视着这个安全屋,审视着林薇,权衡着利弊。信任是奢侈品,但生存是必需品。在这个地狱里,一个规划周全的庇护所和一个显然头脑清晰的同伴,价值无可估量。
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可以。”
没有握手,没有誓言。这个基于纯粹现实需求、脆弱得如同冰面般的同盟,就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里,无声地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