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那天,我正跪在雪地里给姐姐当人肉脚垫。
她踩着我的背踏进王府轿辇,讥笑道:「庶女就是贱骨头。」
而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立在廊下,明明看见我满手鲜血,却温柔地为她拢好貂裘。
后来宫宴上,他当众向我提亲。
我接过圣旨轻笑:「王爷,您猜我这张脸——」
「为什么越来越像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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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寒意是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膝盖,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里钻。
沈未晞恍惚间睁开眼,入目是先刺骨的白——永熙十九年冬,那场淹没了一切的大雪。
然后,才是膝下这方硬得硌人的青石板,以及眼前那辆华贵得与这破落小院格格不入的王府轿辇。
记忆如同冰锥,狠狠凿开她的天灵盖,灌入前世的冰冷。
是了,就是今天。
她重生了。重生在她十六岁这年,嫡姐沈惊鸿被摄政王萧衍亲自接入王府“静养”的日子。
视线有些模糊,被额角淌下的温热液体糊住。
那是方才扶轿辕时,被上面的金饰划破的。血混着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她撑地的、冻得通红的手背上,旋即被冻结成暗红的冰晶。
一双纤尘不染的锦绣芙蓉鞋,缀着圆润的东珠,停在她面前。
鞋底,毫不留情地踩上了她跪伏在地的脊背。
轻微的“嘎吱”声,不知道是雪被压实,还是她这单薄身子骨发出的呻吟。那点重量,借助她的背脊作为支撑,稳稳地登上了轿辇。
沈惊鸿居高临下地侧过半个身子,声音带着惯有的、被娇养出来的柔腻,此刻却淬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仔细些,若是摔了,仔细你的皮。呵,庶女就是庶女,天生的贱骨头,也就这点用处了。”
2
轿帘落下,隔绝了那张明媚娇艳的脸,也隔绝了沈未晞前世所有的痴妄与苦难之源。
她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头深深埋着,无人得见的角度,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滋长,是恨,是怨,是涅槃后冰冷的火焰。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纷扬的雪幕,投向不远处的廊下。
那人一身玄色貂裘,身姿挺拔如松,静静立在风雪檐下。
墨色的裘皮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冷冽,眉眼深邃,是这京城无数贵女梦寐以求的轮廓。
摄政王,萧衍。
他站在那里,仿佛看了许久。
沈未晞知道,他看见了。看见了她跪在雪里的狼狈,看见了她额角的伤,看见了她手背上蜿蜒凝结的血痕。
可他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就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戏台上的蝼蚁是生是死,引不起他半分恻隐。
然后,他动了。
他缓步走到轿辇旁,在帘子掀开一角时,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得近乎珍重,为里面的沈惊鸿拢了拢颈间的貂裘,低声说了句什么。
风雪太大,听不真切,只能看到他侧脸上那一抹极淡,却足以让前世沈未晞沉溺一生的温柔。
那温柔,是淬了毒的刀。
前世,她就是被这片刻的、并非给予她的温柔迷了心窍,飞蛾扑火般陷了进去,最终落得个声名狼藉,尸骨无存的下场。
3
轿辇起行,碾过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