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0-25 03:00:36

他红着眼说:「给我服个软,命都给你。」

我听见他心底在笑:【她终于像条狗一样求我了。】

后来我死在那场大雪里。

他跪在碑前一遍遍摩挲我的名字。

这次心声死寂,再无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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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片锋利,划过掌心时带起一丝细密的疼。我垂着眼,看血珠从指缝间渗出,一滴,两滴,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洇开小小的暗色痕迹。

那是我熬了三个夜晚,一点点描摹、烧制出的茶杯,上面有他曾经随口赞过一句的青鸟纹样。如今,和他掷出的其他东西一样,成了满地狼藉的一部分。

“沈知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从头顶压下,冷得像冰,“服个软,过往一切,我可以不计较。”

书房里没有别人,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拾那些碎片,指尖却在碰到那冰冷的瓷片时,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怕,而是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疲惫,几乎将我的脊梁压弯。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错了。”

三个字,抽空了所有力气。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声音,清晰又突兀地撞入我的脑海——【她终于像条狗一样求我了。】

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快意,我熟悉至极,属于他,顾衍之。

是的,我能听见他的心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份诡异的能力,曾让我在无数个他口是心非的瞬间,窥见过一丝可怜的温情,支撑着我在这段千疮百孔的关系里苟延残喘。我总告诉自己,看,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是在意我的。

可后来,听得越多,心就越冷。那些表面的温和与偶尔的关切,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算计与厌烦。

顾衍之俯身,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他眼底确实泛着红,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语气却放轻了些,带着一种蛊惑:“早这样不就好了?微微,服个软,命都给你。”

若在从前,我定会溺毙在这片虚假的温柔里。

可现在,我只听见他心里那得意又残忍的笑声,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耳膜。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俊美依旧,眉眼间曾让我痴迷的轮廓,此刻只剩下麻木的钝痛。掌心还在流血,黏腻一片,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来得刺骨。

他得不到回应,眼底那点伪装的耐心终于告罄,猛地甩开我,转身走向书桌:“滚出去。”

我撑着发麻的膝盖,慢慢站起身,没有再看那满地碎片一眼,也没有看他。转身离开时,背脊挺得笔直。

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廊下的冷风一吹,我才惊觉脸上一片冰凉。

原来还是会流泪。

只是,心已经死了。

那之后,我病了。病势来得又急又沉,大夫来看过,只说是忧思过甚,郁结于心,开了几副疏解的方子,摇头叹息着走了。

顾衍之没再来看过我一次。偶尔,我能从丫鬟小心翼翼的议论中,拼凑出他的动向——他新得了一副前朝古画,近日都在书房赏玩;或是,他受邀出席某位大人的诗会,携了哪位才名在外的姑娘同游。

挺好。

窗外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将天地都染成一片单调的白。我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靠着窗坐一会儿,看庭中那株老梅,在雪压下探出几点伶仃的红;坏的时候,便是整日整夜地昏睡,浑身冷得像是浸在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