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紫气东来
嘉靖三十年的北京城,冬日的寒风卷着黄沙,敲打着紫禁城的朱红宫墙。
奉天殿内,鎏金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朝堂之上的陈腐与压抑。
龙椅上的嘉靖皇帝朱厚熜,身披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半开半阖,仿佛神游天外。
阶下,首辅严嵩须发皆白,声音洪亮地念着一篇为他贺寿的青词,辞藻华丽,马屁拍得滴水不漏。
满朝文武,大多低眉顺眼,如同泥塑木雕。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如玉石相击,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文官队列中,一位身着正四品绯袍的年轻官员迈步出列。
他面容俊朗,身形挺拔,虽年纪极轻,不过二十出头,但眉宇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此人,便是近年来在朝中声名鹊起,以“连中六元”之旷世奇才晋身官场,如今已官至吏部左侍郎的李珩,李子玉。
严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这个小辈,升迁速度太快了。
更让他忌惮的是,此子不仅是心学大师聂豹的关门弟子,论辈分,连那个一向以隐忍著称的徐阶都要喊他一声“师兄”。
而且,他简在帝心,几次建言,无论是关于漕运改制还是边镇军需,都深合上意,
让一心修玄的皇帝都觉得此子“通达实务,不误玄修”。
“李爱卿有何事奏来?”嘉靖皇帝微微抬眼,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却也有一丝好奇。
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坏,至少他献上的那些“祥瑞”和对于修撰道藏的建议,都很贴心。
李珩躬身,双手呈上一本奏疏:“陛下,臣闻东南沿海,倭患稍平,然堤防水利,乃民生之根本。
今岁江南水汛异常,臣恐各地堤坝年久失修,恳请陛下下旨,命工部及地方官员详加勘察,加固堤防,以防不测。
此乃保境安民,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之举。”
奏疏内容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老生常谈。
严嵩心下稍安,暗忖这小子总算知道些进退,没在今日触霉头。
嘉靖点了点头,他对具体政务兴趣不大,但“上合天心”四个字让他颇为受用。
“准奏。此事就交由……工部与南京守备衙门会同办理吧。”皇帝摆了摆手,算是了结此事。
李珩谢恩退下,目光与站在前排的徐阶有过一瞬的交汇。
徐阶眼神平静,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但李珩知道,这位“师弟”早已明白,这道看似寻常的奏疏,是一步试探,也是一步伏笔。
他们早已在私下达成同盟,目标直指那权倾朝野的严家父子。
退朝后,李珩没有回衙门,而是去了翰林院。
在一间僻静的值房内,一位同样年轻,却气质沉毅的官员正在埋头书写。
他便是张居正。
“叔大兄,还在用功?”李珩笑着推门而入。
张居正抬起头,看到李珩,脸上露出一丝真挚的笑容:“李师叔来了。闲来无事,温习旧典罢了。”
他对这位年纪相仿却才华横溢、志向远大的“师叔”极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