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月的风渐渐软了,操场边的柳树抽出嫩芽。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们聚在台阶上跳皮筋,林小满被拉着加入,跳得气喘吁吁时,忽然看见沈倦站在篮球架下望着这边。他手里转着个篮球,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喂,沈倦!”有男生喊他,“来组队啊!”他摇摇头,目光却没移开。林小满心里一慌,脚下的皮筋“啪”地弹到脚踝,疼得她“嘶”了一声。再抬头时,他已经转身往器材室走,背影在柳丝的缝隙里忽隐忽现。

晚自习前的课间,林小满去水房打水,撞见沈倦在洗杯子。他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浅浅的红痕。“怎么弄的?”她忍不住问。他低头看着水流,声音闷闷的:“下午打球被指甲划的,没事。”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从书包里摸出个创可贴,趁他出去交作业时,悄悄塞进他的笔袋。那是她特意挑的卡通图案,上面画着只啃胡萝卜的兔子。

午休时,沈倦把创可贴还给她,已经用在了手腕上。“挺可爱的。”他说这话时,耳尖又红了,像被春风吹开的第一朵桃花。林小满望着窗外抽条的柳枝,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比往年都要长些,长到足够让一颗樱桃番茄慢慢变红,让一道小伤口悄悄愈合。

玻璃罐里的番茄渐渐空了,沈倦又换了些青提来。林小满发现,他总在她写作业累了抬头时,恰好也看向窗外,仿佛两人的目光早就约好了,要在某片浮动的云影里相遇蝉鸣渐起时

五月的风裹着潮湿的热气,把香樟树的影子揉碎在课桌上。林小满数着日历上的红圈,离物理竞赛只剩两周,沈倦的草稿纸用得比往常更快,笔杆上总沾着淡淡的墨痕。

那天晚自习突然停电,教室里炸开一阵低低的欢呼。有人摸出手机开了手电筒,光柱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林小满刚从抽屉里翻出蜡烛,就见沈倦递来一支点亮的,火苗在他眼里跳着小小的光。

“怕黑?”他问。她摇摇头,却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了挪凳子。蜡烛的光晕里,能看见他额角的薄汗,还有校服领口被风吹起的边角。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了歌,跑调的旋律混着蝉鸣从窗外涌进来,林小满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竞赛前三天,沈倦没来上课。林小满望着他空着的座位,整节课都没听进去。放学时在走廊碰到他的同桌,才知道他发烧了,正在家休息。

她攥着笔记站在他家楼下时,晚霞正把天空染成橘子色。防盗门“咔嗒”一声开了,沈倦穿着松垮的家居服,头发睡得有些乱。“阿姨说你来了。”他侧身让她进来,客厅茶几上摆着没吃完的药,包装上的字被阳光晒得有些模糊。

“这是老师划的重点。”林小满把笔记本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他低头翻着笔记,忽然指着某页笑了:“你这里画的受力分析,像只歪头的小狗。”

窗外的蝉鸣突然密起来,林小满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发烧时的沈倦,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离开时他送她到楼下,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纸团:“这个给你。”展开来,是张画在药盒背面的速写,画着只蹲在香樟树下的猫,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