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林修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VIP病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林见清躺在纯白的病床上，睡得很沉。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紧闭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露在外面。各种仪器围绕在床边，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为他的生命倒计时。
林修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弟弟的轮廓。三年不见，见清瘦了很多，颧骨突出，脸色苍白得几乎与枕头融为一体。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和小时候一样，仿佛在睡梦中也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林先生，您来了。”护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压低声音说道，“见清先生刚睡着不久，今天白天疼得厉害，打了两次止痛针。”
林修远点点头，目光没有从弟弟脸上移开：“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面露难色：“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和骨骼，化疗的效果不太理想。医生说...可能只剩下两三个月了。”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声音。林修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两三个月？他失去了三年，如今却只剩下两三个月？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谢谢你，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儿。”
护士离开后，林修远轻轻握住了弟弟放在床边的手。那手腕细得惊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记得这双手曾经多么有力——小时候拉着他奔跑在老家后山的树林里，少年时期在篮球场上精准投篮，后来又在画布上创造出令人惊叹的艺术。
而现在，这双手冰冷而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林见清在睡梦中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林修远立刻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不能惊醒见清，更不能让见清发现自己在这里。
三年前他选择离开，就不该再回来打扰见清的生活。
可是当父亲的电话打来，声音苍老而疲惫地说“见清病了，很严重”时，他所有的决心和防线瞬间崩塌。他抛下在海外刚刚起步的事业，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来。
没有什么比见清更重要。即使这意味着他必须再次面对那些他努力逃避的情感，必须重新揭开已经结痂的伤口。
林见清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起初他的眼神是涣散的，逐渐聚焦后，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林修远。有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惊喜，随即被深深的困惑所取代。
“哥？”他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微弱而模糊，“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又出现幻觉了？”
林修远的心揪紧了。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我，见清。我回来了。”
他帮见清取下氧气面罩，调整病床的高度让弟弟能更舒服地坐着。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过多肢体接触，生怕自己的触碰会亵渎了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见清问，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仍然虚弱。
“昨天刚到。”林修远递过一杯水，看着弟弟小口啜饮，“爸告诉我你病了。”
林见清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其实没必要回来的，不是什么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