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七年婚姻,她竟然没有攒下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仿佛一直就是个暂住的旅客,如今到期了,便拎着自己来时的行囊,安静离开。
下楼时,手机响了。
是陆淮。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那两个字,曾经能让她心悸不已的名字,此刻只剩一片死水微澜。
她接了,却没说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甚至因为某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急切,而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签了?”
窗外,雨好像更大了些,哗啦啦的,砸得人心烦。
颜夕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檀香,令人作呕。
“嗯。”她发出一个单音节。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随即公事公办地补充:“财产方面……”
“不用了。”颜夕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祝你得偿所愿,祝你们……破镜重圆。”
说完,她没等那边回应,径直挂了电话。
拖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光洁的地板,发出空洞的声响。佣人张妈站在玄关角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颜夕冲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摇了摇头,然后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风雨瞬间裹挟而来,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衣襟。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而潮湿的空气,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雨幕里,没有回头。
身后那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以及别墅里那个捂了七年也没能捂热的男人,从此,都与她无关了。
三个月后。
市私立妇婴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弥漫,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新生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颜夕做完一系列常规产检,拿着刚出来的几张报告单,低头看着。
宝宝很健康。
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连眼底都染上了细碎的光。这几个月,她租了个小公寓,安心养胎,刻意屏蔽了所有关于陆淮和秦薇的消息,日子过得简单却平静。
身体比怀孕前清瘦了些,脸色却红润了不少。
她小心地将报告单折好,放进包里,刚要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一抬头,脚步猛地顿住。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猝不及防的钝痛席卷而来。
十几米开外,VIP诊室的门口,一道她刻入骨髓的挺拔身影猝然撞入视线。
陆淮。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旁,紧紧依偎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是秦薇。秦薇一只手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小腹,正仰头跟他说着什么,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陆淮微微侧头听着,神情是颜夕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温柔。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眉眼依旧俊朗得令人窒息,只是此刻,那份曾让她痴迷的冷峻,全然化为了对身边人的呵护。
颜夕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避开。
却已经晚了。
陆淮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攫住了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愕然,随即,那抹愕然迅速被一种阴鸷的沉郁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