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放学铃声响起，小朋友们像小鸟一样飞出教室。小苹果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
"爸爸，今天老师布置了作业！"她仰起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蹲下身，整理她有些凌乱的辫子："什么作业呀？"
"要画'爸爸妈妈和我'。"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画纸，"可是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呢？"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揪紧了。夕阳透过幼儿园的梧桐树洒下来，在她稚嫩的脸上跳跃。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长什么样子呢？我也记不太清了。
就像金黄麦田里对我张开怀抱的天使一样。傻白甜的笑，圣洁的光芒。这是我唯一能想起来的画面，却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回家的路上，小苹果一直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我牵着她的小手，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那是五年前的秋天，麦子成熟的季节。
我开车带着怀孕八个月的你回老家。你坐在副驾驶座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你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你哼着不成调的歌，手指轻轻抚摸着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说着悄悄话。
"宝宝说她想吃冰淇淋。"你突然转过头来，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无奈地摇头："医生说了，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你撅起嘴，那模样可爱得像个小女孩。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等生完宝宝，我给你买一整个冰淇淋店。"
你这才满意地笑了，继续哼着歌。
谁也没有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突然。一辆失控的货车从对面车道冲过来，我猛打方向盘，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
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了。父母红着眼睛告诉我，你用身体护住了肚子，宝宝保住了，你却永远离开了。
小苹果就在那天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出生时只有四斤重，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我给她取名叫"苹果"，因为你最爱吃苹果，还说要把宝宝养成一个红扑扑的小苹果。
这些年来，我既当爹又当妈。第一次给她换尿布时手忙脚乱，第一次喂奶时烫到了她的小嘴，第一次哄睡时抱着她在房间里转悠到凌晨。
她第一次叫"妈妈"时，我哭得像个孩子。那时她才十个月大，根本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只是咿呀学语。但我却觉得，那是你在天之灵在教她叫妈妈。
小苹果三岁时发高烧，整夜哭闹不止。我抱着她去医院，雨水淋湿了我们俩。在医院走廊里，我仿佛看见你穿着白裙子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来也怪，那之后她的烧就慢慢退了。
我知道那可能是我的幻觉，但我宁愿相信是你回来看我们了。
"爸爸，你怎么哭了？"小苹果摇晃着我的手，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赶紧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爸爸没事，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晚饭后，小苹果拿出画纸和蜡笔，开始完成她的作业。她先画了自己，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然后画了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妈妈应该怎么画呢？"她咬着蜡笔，苦恼地看着我。
我走到书柜前，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相册。那里面装着我和你为数不多的合影。婚礼上的，旅游时的，还有一张你怀孕后我们拍的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