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南水患过后,我离开了宣平侯府,只身回了塞北。

过去我与侯爷共患难,挽狂澜。

忙乱之中,他曾与我告白:“霄娘,事毕之后,本王迎你进门。”

这话,我从没信过。

几日后,我信步走到河岸看水,状似不察,落入看起来已然平静的河面。

自此,宣平侯府那位神秘的女幕僚消失人间。

而我,早已归家,塞北还有人在等着我。

1

十六岁那年,我南下游历,路过一处酒舍时,救了一位被灌酒过量的少年人。

就是这么巧合又戏剧的,我和刚刚袭爵的宣平侯梁炤认识了。

他视我为救命恩人,我只当他是我的病人。

不过我也并非什么医家后人,待他被人领回家,我也就告辞了。

我在怀扬城盘桓日久,是为了等待一味正在炮制的药材。我去年南下就是为了寻药,如今找到,又辗转几月找到了隐居此地的大师帮忙炮制。

我很耐心,此药是为了根治娘亲的病,原本我打定主意三年五年寻到也使得,只是还算幸运,一年半就解决了这桩心头大患。

我并没有把救人一命的事情放在心上,却不想那梁炤却上了心。

“莫姑娘,可愿过府一叙?”几日好生休养,梁炤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此时在大街上,少年人面上的诚恳显而易见。

我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他几息,这人竟是以士人之礼邀我过府。

我在心中思忖,这人究竟是慧眼识珠,看中我能为他谋事呢,还是贼胆包天,只为了我女子身份四处游历而新奇?

他似乎看出我有顾虑,直起身后退半步,侧身道:“若姑娘不介意,大可就在此处寻幽静处商谈。”

我点头应了。

2

就那一回相谈甚欢,我应了他的邀请,入他府中行走,待我事了,该走就走。

在我看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拿了他的工钱,自然是要做事的。

我这才发现,这位看似煊赫的高门侯爷,上头没有至亲,下面没有骨肉,竟真个是位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且还腹背受敌,权势被朝臣帝王四处掣肘,财产也被各地下仆勾结其他豪强逐渐侵吞。

这人袭爵也还不到半年,他父亲留下的幕僚,在我入府时,竟只剩二三懒惫之人。

梁炤是个大气的人,至少在对我时是这样。

一介女子入府,我不看重自家名声,他也毫无逾矩之举,他还逐渐将侯府各处都对我放权,只道:“如今我拿着也没有别处可放,一应事宜都是莫姑娘在管,钥匙拿着更方便些。”

这实在是个奇人,这次我又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瞬,那眼里竟全是信任。

我不得不感叹,若我于仕途有心,或我是个科举便利的男子,就这位小侯爷的纵容法,怕是要将我这“唯一”幕僚的野心都养上了天。

不过我始终记得我要做的事,药材炮制还需半月,我在怀扬城待不了多久了。

于是我笑着道:“钥匙先放银翘手里吧,她日日与我共同出入,一样方便。”

3

我手中权限愈大,做事便捷,虽没人帮衬,但在府内至少没人拉后腿,整个侯府在梁炤的积极打理之下,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排场。

我琢磨着要归还手中各种各样的钥匙,书房的,库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