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着记忆,蘸了“颜料”,抬手,落笔。
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如往昔。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
他们大概是被我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镇住了。
然而,我知道,我画出来的,只是一团糟。我闻不到颜料的味道,分不清色彩,我只是在用一支笔,在一张巨大的白纸上,徒劳地重复着熟悉的动作。
我在黑暗中画了多久,无人知晓。
直到我力竭,画笔从手中滑落。
“画完了?”萧承泽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回答。
“拿上来,给诸位大家品鉴品鉴。”
一片压抑的笑声在人群中响起。
“这画的是什么?鬼画符吗?”
“山不成山,水不成水,简直是对《江山万里图》的侮辱!”
柳莺莺“呀”了一声,满是心疼地说:“月浅姐姐,你怎么能把画画成这样呢?这可是要献给陛下的呀……”
我听到萧承泽的脚步声,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胜利者的施舍:“姜月浅,现在,跪下,求我。说你错了,说柳莺莺才是真正的‘丹青圣手’。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一条活路。”
我撑着地,缓缓地,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跪下的时候,我却猛地转身,朝着记忆中墙角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墙上挂着的一块镇宅玉璧,被我撞得粉碎。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暗号。
不是萧承泽,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我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玉璧碎裂的瞬间,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喊道:
“去镇北将军府,告诉裴时砚!”
“告诉他,十年前的婚约,姜月浅,来讨了!”
03
我被关进了王府最偏僻的柴房。
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霉味。
萧承泽大概是气疯了,他没想到,我宁愿撞墙,也不肯向他低头。更没想到,我会喊出裴时砚的名字。
镇北将军,裴时砚。
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边疆大将,手握三十万兵马,也是萧承泽在朝堂上最大的死对头。
没有人知道,我与裴时砚,曾有过一纸婚约。
那是在我还没进燕王府之前,我父亲还在世时,为我和他家订下的娃娃亲。后来我家遭遇大火,父母双亡,裴家也因站错队被贬斥边疆,这桩婚事便再也无人提起。
萧承泽以为,我早已忘了。
我确实,也以为自己忘了。
可当他将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踩在脚下时,那个名字,却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在柴房里不知被关了多久,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高烧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时,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我一个激灵。
阳光从门口涌入,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只感觉到一片刺目的光晕。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逆光走来,带着一身的沙场铁锈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姜月浅?”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被风沙打磨过的糙石。
我愣住了。
来人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他身上冰冷的铠甲硌得我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