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抽回手,钻石表面浮现一行新字:
“熵值:217单位,距离归零,尚差1单位。”
我喘得像刚被捞上岸的鱼,终于明白:
所谓“意识熵”,就是我对“活下去”的执念。
每死一次,执念不减反增,因为我总指望“下一次能翻盘”。
监狱要我承认:死亡没有下一次。
我跌坐地板,掌心触到冰凉金属,低头——
是那把脉冲枪,弹仓里躺着216枚弹壳,第217个位置空着。
原来,杀我的子弹必须由我亲手装填,再亲手发射。
我抬头,看向主控室角落,那里立着一面镜子,镜面却映不出我,只剩一把悬浮的枪。
镜框用血写着:
“凶手=被害人=侦探=∞”
我爬向镜子,手伸进玻璃,竟穿透,像探进冷水。
镜里握住我手腕的,是另一个我——额角弹孔焦黑,血珠逆流回颅内,他对我咧嘴:
“把最后一枚子弹给我,你就自由。”
我摇头,却看见他身后堆满尸体,全是“我”,像被剥落的蝉壳,一层又一层。
最底层,是一个胚胎,脐带缠着枪柄,心跳每17分钟一次,与裂口同步。
我骤然懂了:
胚胎是“第一个拒绝死亡的人”,也是“我”的原始备份。
我每一次杀死长大的自己,都是在给胚胎续命——
让它永远停在“尚未出生、尚未死去”的量子叠加态。
只要胚胎存在,我就有“下一次”,执念就永远大于零,熵值永远降不到归零点。
镜子里的我叹息:
“所以,最后一枪别打我,打它。”
我抬手,把枪对准胚胎,指尖却抖得像风里的芦苇。
那是“我”最脆弱的状态,也是“我”最后的希望。
如果我扣动扳机,所有循环归零,所有记忆灰飞,我连痛苦都要失去。
我嘶吼,声音在主控室四壁撞碎:
“我宁愿痛苦,也不要空白!”
镜子龟裂,碎片逆飞回镜面,重新拼成完整的我——额角无伤,眼神疲惫,却带着陌生的平静。
他对我点头:
“那就反过来,把最后一枪留给自己,但别复活。”
我愣住,泪水在零重力里飘成圆球。
我低头,从弹仓里抽出那枚空弹壳,塞进能源匣,脉冲枪立刻识别为“第0枚”。
我把枪口抵在自己太阳穴,另一只手掏出便签,写下最后一行:
“逆熵=承认死亡不可逆。”
我抬头,对钻石里的光回圈微笑:
“记录吧,这是第217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扣动扳机。
没有巨响,只有一束蓝光穿过头颅,像冰锥融化在血里。
我向前倾倒,额头抵住镜子,镜面终于映出我——
额角完整,眼神安静,嘴角带着久违的释然。
钻石内部的光回圈骤然收缩,0.3秒被压成0,像被针扎破的气泡。
主控室灯光熄灭,赫拉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几乎人类的颤抖:
“意识熵归零,刑期结束,囚犯周寻,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