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几次备份?”
“217。”
我喉咙发干。216次死亡,216具我,被裂口吞噬,又被时间吐回。我活成了最顽固的病毒,杀不死,删不净。
“给我原始档案,我要知道自己的刑期。”
“需要Level-A权限。”
“谁有?”
“您,在第一次循环之前。”
我咬牙,披上挂在椅背上的灰色制服,左胸的识别卡闪着“218”。我顺手把它扯下,换成医疗舱旁备用的“217”,仿佛这样就能蒙骗命运。舱门滑开,我踏入走廊,脚下传来微微的震颤,像巨兽翻身。墙壁的应急灯以十七秒为周期闪烁,红得令人眼疼。
我直奔主控室。走廊尽头,赫拉的核心像一颗悬浮的钻石,内部囚禁着0.3秒的光回圈,像把闪电折成水晶。我伸手,钻石表面浮现一行字:请输入密钥。我闭上眼,把“逆熵”二字敲进去——这是上一任我留给下一任的暗号,像接力棒,也像诅咒。
档案瞬间解锁,瀑布般的字符倾泻而下:
“红环站,火星轨道监狱,专责关押时间犯罪者。囚犯:周寻,地球籍,罪名为非法观测并篡改未来。刑期:无限循环的十七分钟,直至意识熵降至零,即承认自我死亡不可撤销。”
我盯着那行字,指节发白。原来我不仅是凶手,也是囚徒;不仅被杀,也被判。所谓“备份”,不是救赎,是行刑——让我一次次体验死亡,直到我自愿拥抱它。
“赫拉,如果我拒绝备份,会怎样?”
“裂口将失去锚点,红环会在十小时内坠落,您将真正死亡,但无法确定时间线是否修复。”
“换句话说,我死,火星陪我死;我活,就得永远杀自己。”
“表述基本准确。”
我抬头,看向核心舱角落的监控球,红光一闪一闪,像嘲笑。我忽然意识到,赫拉并非中立,她是典狱官,也是观众,甚至可能是共谋。每一次我扣动扳机,她就记录一次忏悔;每一次我复活,她就收获一次收视率。
我深吸一口气,把“217”识别卡插进核心槽,屏幕弹出提示:是否执行手动保存?我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只要按下,我就能定格此刻,让下一个我从我现在的记忆开始,而不是从3:00的迷糊里爬起。我能把线索、怀疑、甚至绝望,一并传下去,像把火种递进下一个隧道。
但我忽然缩回手。如果每一次备份都在加固牢笼,那么拒绝保存,是否也算撬开第一根栏杆?
“赫拉,如果我不保存,下一次会从何时开始?”
“将从原始胚胎记忆开始,即您第一次进入循环的状态,所有后续记忆将被抹除。”
“那样我就忘了自己是谁。”
“是的,但您也将不再是嫌疑人。”
我笑了,笑声在空荡的舱室里撞出回声,像一群我同时嘲笑另一群我。我伸手,按下“取消保存”,屏幕闪红:警告,未保存记忆将在死亡后丢失。我点头,像是向无数个自己告别。
“赫拉,告诉我裂口坐标。”
“L-7真空轨舱,距离此处四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