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送来他低沉的吟诵,破碎而清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那声音里的苦闷与挣扎,与白日里那个笑对东坡的农夫判若两人。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月落星沉,江涛声也仿佛应和着他心底无法平息的波澜。
那一夜,我在窗后,陪他站到天明。
翌日清晨,我惴惴不安地伺候笔墨,生怕他因我昨夜“鼻息雷鸣”未曾开门而责备。然而苏轼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个江边孤影只是我的幻觉。
他铺开纸,略一沉吟,便挥毫泼墨。笔走龙蛇,正是那首《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写到此处,他笔锋几不可察地微顿,抬眼,与我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不满,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温和的笑意。
仿佛在说:我懂,你都懂。
我心头巨震,慌忙低头研墨,眼眶却有些发热。
数日后,郡守徐君猷慌张打马赶来,满头大汗:“子瞻!市井皆传你‘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驾舟远引了!下官特来查看!”
苏轼闻言,指着院内绿意盎然的菜畦和刚孵出的一窝小鸡,哈哈大笑:“我若真欲远引,岂会舍下这东坡沃土,与这群嗷嗷待哺的生灵?”
徐君猷见状,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众人皆笑。可我后来整理书案时,发现那首酣畅淋漓的《临江仙》诗稿下,还压着另一张草纸。
上面,没有任何诗词,只有反反复复,用毛笔深深写下的四个字,墨迹几乎晕染成团:
“身非我有”。
我轻轻将那张纸抚平,小心地收好。
有些伤口,从不轻易示人,只会藏在旷达的笑声背后,在无人看见的深夜,独自舔舐。
第三章 赤壁仙音与文明火种
垦荒的辛苦,让苏轼手上的水泡破了又起,最后结成厚厚的老茧。某日他扶着锄头喘息时,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关键历史事件《赤壁赋》创作契机临近!】
【建议:促成月夜泛舟,引导目标宣泄情感,达成精神超越。】
【辅助道具:微量提供“清风徐来”氛围感(效果微弱)。】
“先生,”我适时开口,递上一碗清水,“今夜月色想必极好,江上风平浪静。整日劳作,何不泛舟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