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电话那头担忧的老人,一边无意识地拿过桌上那支陆时聿方才用过的奢华钢笔,指尖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灵活地动了起来,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在我细白的手指间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上下翻飞,左右缠绕,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通话时,我顺手从随身口袋里摸出一小段预先染好翠绿色的、极细的丝绒线和一片薄如蝉翼、用古法染出幽蓝光泽的贝类加工薄片,指尖灵巧地捻、缠、绕、缀……
电话挂断的同时,一个精巧绝伦的、用丝绒线和贝片仿制的“点翠星际飞船”小挂饰,已经牢牢地、完美地缠在了钢笔的笔夹上。
“职业病又犯了。”我低声自语,起身时,脸上又重新覆上了那层温婉安静的面具,缓步走出会议室。
刚走到走廊,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香风扑鼻、行色匆匆的身影。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挡什么路!”娇滴滴的惊呼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和不耐烦。
是白芊芊。
她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牌套装,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优越感。她嫌弃地拍了拍被我不小心碰到的胳膊,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她挑剔地眯了眯眼,像在评估一件劣质仿品,尤其在我的侧脸轮廓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扬起一抹带着讥讽和胜利者姿态的假笑。
“哦,就是你啊?”她语气轻慢,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时聿哥找来的那个……替身?”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我低下头,声音更软了,扮演着绝对的弱势:“白小姐。”
“哼,”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充满了不屑,“侧脸是有点像。不过嘛……”她上前一步,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恶意说,“赝品就是赝品,骨子里的穷酸气和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隔着老远都闻得到。摆正自己的位置,守好你的本分,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她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十足,像一条毒蛇的信子。
我依旧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被吓到的样子,手指却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仿佛在模拟某种丝线的韧性。
白芊芊对我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像打发乞丐一样不耐烦地挥挥手,踩着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哒哒地快步追着陆时聿离开的方向去了,声音瞬间变得甜腻粘人:“时聿哥!你怎么不等我呀……”
我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抬起头。
眼底哪还有半分怯懦?只剩下一片清冽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我轻轻抬起手,指尖勾着一根极细的、在灯光下闪着廉价光泽的化纤丝线——那是刚才“不小心”从白芊芊那身号称“纯天然桑蚕丝手工刺绣”的高定外套袖口勾下来的。
“L家这一季的高定,主打纯天然桑蚕丝和手工刺绣,”我捻着那根明显是化纤材质的线头,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冷嘲,“看来,这位‘正品’的白月光小姐,浑身的行头,倒是比我这个‘替身’,还要假得多。”
我指尖轻轻一弹,那根廉价的线便飘落在地,无声无息。
转身离开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大楼时,我的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从容而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