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签了。”
那声音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毫无波澜,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抬起眼,看向声音的来源——陆时聿。
他陷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却也让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凛冽。
面容是无可挑剔的俊美,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仿制精度,尤其在我的侧脸轮廓上停留了令人不适的几秒。
“三年。”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更冷,“对外,你是名正言顺、风光无限的陆太太。对内,”他顿了顿,“安分守己,不准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准试图模仿她,你只是暂时占了这个位置,明白吗?”
“她”。指的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那位据说在国外疗养、体弱多病、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芊芊小姐。
而我,姜晚,不过是因为侧脸有几分像她,才得以坐在这里,成为这场荒唐交易的主角。
我的指尖在膝盖上微微蜷缩,不是因为他的羞辱,而是桌角那支万宝龙限量版钢笔的笔夹线条实在过于优美流畅,让我无意识地开始在心里模拟用0.3mm的紫铜丝缠绕出同样弧度的技法。职业病又犯了。
是的,非遗“绒花”技艺最年轻的传承人姜晚,此刻正为了挽救外婆那间濒临倒闭、却承载着两代人心血与传承的工作室,坐在这里,被要求当一个没有灵魂的替身。
我的目光轻轻扫过合约最后一行——那串足以让我工作室起死回生、让外婆能安心养老的天文数字预付款。
钱,能救外婆的命,能保住工作室,尊严?在现实面前,有时候不得不暂时低头。
“姜小姐?”旁边的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催促,能签这种合约的女人,在他眼里,无非是为了钱,低人一等。
我回过神,脸上迅速晕染开一层恰到好处的、略带局促的温顺,我垂下眼睫:“我明白的,陆先生。”
我拿起那支冰冷的钢笔,笔尖落在昂贵的纸张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字迹工整秀气,符合一个“替身”该有的低调和顺从。
陆时聿似乎连多看我签名的过程都嫌厌烦,合同生效的瞬间便起身,颀长的背影裹挟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径自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留给世界一个冷漠疏离的侧影,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却丝毫暖化不了他分毫。
律师公式化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和后续安排,也收起文件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我一人。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刚才那副温顺怯懦的假面瞬间从脸上褪去,只剩下疲惫后的平静,我拿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外婆……”电话接通,我的声音瞬间变得轻快而温暖,带着安抚的魔力。
“嗯,谈妥了……是一份很好的文物修复助理工作,对,老板很大方,预支了三年薪水呢,工作室的房租和进最新一批蚕丝绒线的钱都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