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赢定了。
我放下水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抬起头,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王太太,”我说,“您说得太对了。”
她愣住了。
她身后的男人也愣住了。
“我选第二条。”我笑着说,语气轻松得像在问她晚饭吃了没,“我搬。下个月底对吧?没问题。三千块违约金,您记得打我卡上。”
这一下,轮到王太太手足无措了。
她设想过我的一百种反应,哭闹,争吵,或是威胁。
唯独没想过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不合常理。
谁会花几十万装修,然后为了三千块钱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的眼神里全是困惑,警惕的光在她眼珠里乱窜,重新审视着我这个猎物。
“你……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那我就提前祝您,早日把房子租到一万二一个月。”
我的笑容太真诚,反而让她背脊窜上一股凉气。
她迟疑地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那只手冰冷僵硬。
“你……你别给我耍花样!”她色厉内荏地低吼。
“怎么会呢?”我歪了歪头,笑得天真又无辜,“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听话的好租客。您让我搬,我肯定搬。只是……”
我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
“只是,王太太,您是不是忘了,合同里只写了『拆不走的硬装』归您。”
“可没写,那些拆得走的,我不能……再给它拆回去啊。”
说完,我直起身子,端详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瞳孔里漫开的惊恐,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您放心,我走之前,一定会把屋子,给您恢复原样的。”
5
送走那对小人得志的夫妻,我拨通了张哥的电话。
听筒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
“张哥,计划有变,客户不是变卦。”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
“是想黑吃黑。”
电话那头瞬间炸了,张哥那北方汉子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黑我们林大设计师?地址发我,哥带人去跟他‘聊聊’!”
“不用,张哥。”我轻笑一声,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对付流氓,我们得用流氓的逻辑。”
“这次,我们不盖楼。”
“我们拆楼。”
我将王太太的嘴脸和合同条款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三秒,随即爆发出能震裂耳膜的狂笑。
“哈哈哈哈!小林,还是你他娘的是个人才!我懂了!你是想……逆向施工啊!”
“没错。”我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要把这间精装房,完完整整地,变回它最初的毛坯状态。”
“当初我们怎么装上去的,现在就怎么给我拆下来。”
“一根线头,一颗螺丝,都不能留给那个老妖婆!”
“得嘞!”张哥兴奋地一拍大腿,“这活儿我接了!比盖新房还刺激!你放心,保证给她办得妥妥帖帖,让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这帮陪我从一无所有拼到现在的兄弟,是我最硬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