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啊,你这房子装得比我们家强太多了!当初我们装修要是请你就好了!”
“你这房东真是祖上积德,白捡这么大个便宜!”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
风,自然也吹到了王太太的耳朵里。
她来的那天,是个周末下午,门铃响得又急又促,完全没有预约。
我拉开门,看到她,一点也不意外。
“王太太。”我扯了扯嘴角,让她进来。
她踏进玄关的那一刻,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瞬间僵住了。
3
王太太的表情,活脱脱一出精彩绝伦的默剧。
她先是震惊,嘴巴张成一个滑稽的“O”型,眼睛瞪得溜圆。
她的视线跟探照灯似的,从玄关的感应灯带,扫到客厅那面死贵的岩板电视墙,最后定格在阳台我精心伺候的绿植角。
每挪动一寸,她眼里的光就变幻一分。
震惊褪去,是控制不住的狂喜。
她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伸出那只粗糙的手,想去摸天鹅绒沙发,又在半空中猛地缩了回去,生怕碰脏了。
她踱进厨房,死死盯着那套崭新的嵌入式烤箱和洗碗机,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小林……这……这都是你搞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嗯。”我递给她一杯水,语气平平,“想住得舒服点。”
“我的天……这得花多少钱啊?”她终于问出了口,眼睛里狂喜的光,迅速被一种算计的光取代。
我轻飘飘地报了个数字,只说了硬装,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就这样,那个数字也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嘶嘶的,跟轮胎漏了气一样。
那天,她没再说别的,翻来覆去就是夸我“能干”、“有眼光”。
临走,她死死攥住我的手,说把房子租给我,是她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我能感觉到她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大字:见钱眼开。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一百块押金跟我磨叽的市井妇人。
她是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而我,就是那条送到嘴边的肥肉。
果不其然,安生日子只过了一个月。
她第一个电话,是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打来的。
电话里,她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了半天,然后话锋一转。
“小林啊,你看你把房子弄得这么漂亮,我这房东都怪不好意思的。这房租……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来了。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客客气气:“王太太,租金是合同白纸黑字写的,一签十年年。您忘了?”
“哎哟,我哪能忘啊。”她干笑两声,刺耳得很,“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你想想,咱们小区这装修,租一万二都抢着要!我也不多要你的,你一个月给我加两千,凑个整,五千块,行不行?呵呵。”
“王太太,合同就是合同。”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要是觉得不划算,咱们可以等十年合同到期再谈。”
“现在,我拒绝。”
电话那头死寂了几秒,接着,她换上了一副淬了冰的嗓子。
“小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
“啪”,她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仅仅是开胃小菜。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