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叩首,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卷比烙铁还要烫手的圣旨,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臣……遵旨。”
第二章
北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耗时半月,我终于抵达了北境军的大营。连绵的营帐一望无际,黑色的“魏”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的天,都比京城要低几分。
我这个所谓的“监军副使”,不过是个空头衔,身边只跟了两个小太监,连个像样的卫兵都没有。一路上,我感受到了无数道审视、怀疑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
那些站岗的士兵,一个个如同铁塔般,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长枪闪着森森寒光。
他们看的不是朝廷命官,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我被直接领到了中军大帐。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混杂着铁锈与烈酒的阳刚之气迎面冲来。
大帐之内,刀枪森列,几十名高级将校分列两旁,一个个盔甲在身,气息彪悍。他们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齐刷刷地射向我,仿佛要将我凌迟。
而在主位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铁重甲,身形魁梧如山,即便坐着,也比我高出一头。他没有戴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锐利得像出鞘的宝刀。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光是坐在那里,那股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就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两股颤颤,跪地求饶。
他,就是镇北大将军,魏延。
我带来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腿都打颤。
我强迫自己挺直脊梁,迎着魏延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大帐中央。我知道,我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在这里,懦弱就等于死亡。
“圣旨到——”
我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声音都在发颤。
帐内所有将校,包括魏延,连动都没动一下。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皇权在这里,就是个屁。
寻常的宣旨流程是行不通了。我深吸一口气,索性将心一横,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我没有展开圣旨,而是直接将那卷明黄色的丝绸,像扔一块砖头一样,“啪”地一声,甩到了魏延面前的帅案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十双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从刚才的审视变成了震惊和愤怒,仿佛我下一秒就会被他们剁成肉泥。
我迎着魏延那骤然变得凌厉的目光,索性彻底摊牌,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将军,别整那些虚的了。皇帝的旨意很简单,就一句话:要我收了你的兵权,再随便安个罪名把你押回京城。”
我说完,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我在赌,赌魏延的反应。按理说,任何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听到这种旨意,第一反应都该是拍案而起,怒斥君王昏庸,然后一声令下,把我这个传旨的倒霉蛋拖出去砍了。
我已经在等他拔刀了。
然而,魏延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我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