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海劫
暮色四合时，阿依古丽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她蹲在胡杨树下，指尖沾着沙地上的血渍，试图画出母亲教过的平安符。血腥味混着热风灌进鼻腔，让她有些眩晕。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沙漠黄昏的寂静。
"公主！"侍女阿娜尔从沙丘后跌跌撞撞跑来，面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商队遇劫了！可汗派来的护卫全部——全部......"
阿依古丽站起身，指尖的血渍在夕阳下泛着暗紫色的光。她今年十六岁，是楼兰国王最小的女儿，此次随商队前往敦煌，是为了与汉朝和亲。可和亲队伍刚出楼兰城三日，便在这片名叫"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边缘遭遇了劫杀。
马蹄声更近了。阿依古丽转身看向沙丘顶端，几个骑在骆驼上的身影缓缓浮现。为首的男子穿着绣金胡服，腰间悬着弯刀，面容在暮色中看不真切，但那股肃杀之气却让她本能地后退一步。
"这就是楼兰的公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被沙漠的风磨过，"倒比传言中更有几分胆色。"
阿娜尔挡在阿依古丽身前，瑟瑟发抖："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动楼兰的公主，可汗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子轻笑一声，从骆驼上跃下，踩着沙砾一步步走近。直到他站在阿依古丽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她才看清他的模样——浓眉如剑，眼尾微挑，鼻梁挺直如鹰隼，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最醒目的是他左耳上的绿松石耳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告诉他又何妨？"男子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映着残阳，"我是于阗国的叶护，苏毗。可汗要为汉朝培养一个听话的属国，我偏要毁了他的美梦。"
阿依古丽突然注意到，苏毗的弯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那血渍的颜色竟与她指尖的相似。她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护卫队队长哈斯木的血，她认出了刀身上镶嵌的绿松石，那是哈斯木的父亲临终前送他的。
"带走！"苏毗收起弯刀，转身对身后的随从下令。
阿娜尔尖叫着扑向苏毗，却被他随手一推，重重摔在沙地上。阿依古丽咬了咬牙，从袖中抽出暗藏的匕首，向着苏毗的后心刺去。
苏毗似乎早有察觉，身体微微一侧，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匕首哐当一声掉在沙地上，阿依古丽抬头，正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
"公主倒有几分血性。"苏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只可惜，太弱了。"
阿依古丽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接着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沙地上。在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呼唤她的名字。
第二章 月泉秘境
阿依古丽是被一阵清凉的水意唤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羊皮的木榻上，头顶是用胡杨木搭成的穹顶。月光从穹顶的缝隙间漏下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霜。她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敷着一块湿布，带着薄荷的清凉。
"醒了？"
阿依古丽循声望去，苏毗正坐在她对面的地毯上，手里端着一盏青铜灯。火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这是哪里？"阿依古丽撑起身子，发现手腕上缠着纱布，"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苏毗将灯盏放在木桌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杀了你，怎么向汉朝和楼兰交代？我要的，是让可汗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