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这才知道,慧明的家在江南的乌镇,爹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写得一手好字,娘会做桂花糕,每到秋天,他家的院子里都飘着香。那年他要进京赶考,爹连夜给他抄了《论语》,娘给他缝了行囊,里面塞了二十块桂花糕,说:“景明,考不上也没关系,娘还等着你吃糕呢。”
可走到半道,山道上跳出几个劫匪,抢了他的盘缠,还杀了他爹娘。他抱着爹娘的尸体在荒草里坐了三天,雨水把他的蓝布衫泡透了,桂花糕也散在泥里,他就那样攥着泥里的糕,想跟劫匪拼命,却被路过的了尘拦住了。
“你杀了他们,你爹娘就能活过来吗?”了尘当时问他,“你死了,谁还记得他们的好?”
那天,了尘把他带回净云寺,给他剃了发,取了法号慧明。可他心里的恨没消,夜里总偷偷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刀,想下山报仇。直到有一次,山下闹瘟疫,他跟着了尘去施药,看见一个母亲抱着生病的孩子,跪在地上求药,那眼神,像极了他娘当年护着他的样子。
“那天我才懂,”慧明的声音轻了些,“恨救不了人,可药能,粥能,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能。”
了尘叹了口气,指尖划过书页上的“金身”二字:“千年前,初代主持圆空也遇过天魔。那时候人间大旱,颗粒无收,天魔就借着饥荒来的,吸食人的绝望。圆空主持带着弟子们施粥,可天魔的黑雾越来越浓,最后他说,‘我身即佛身,我血即佛血’,然后就坐在这大雄宝殿里,念着《金刚经》,一点点化成了金身。”
苏晓凑过去看,书页上画着圆空主持的像,他坐在蒲团上,手里还攥着半块饼——那是个孩子给他的,说“师父,你吃”。画像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金身非为己,为护人间食。”
“这寺不是躲清净的地方,是守着人间的门。”了尘看着慧明,眼神里有疼,却更多是笃定,“你的心早不是陈景明的了,是慧明的。”
慧明没说话,只是把茶喝了,茶底沉着几片陈皮,像他没说出口的过往。
三日后的清晨,天忽然暗了。不是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