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试图剖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他的胃，是金子做的，还是钻石镶的？值得你扔下躺在手术台上、麻药已经起效的未婚夫父亲，奔赴而去？方澜，他是没有父母，还是没有断奶？”
“你！”方澜被他话语里的刻薄刺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两条人命！周宇他当时……”
“两条人命？”林天明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却又在瞬间被他强行压回，变成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低沉，“那你告诉我，方大医生，在你心里，我爸这条命，和你那个‘孩子’的命，孰轻孰重？！”
他指着身后那扇依旧紧闭的手术室门，手指稳得像铁铸：“在你踏出这扇门的时候，你的天平，不是已经倾斜得清清楚楚了吗？！”
方澜被他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林天明那双眼睛，里面曾经盛满的温柔和爱意，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悄然攫住了她的心脏。
“至于婚约……”林天明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被他体温焐热却又冰冷刺骨的天鹅绒盒子，随意地丢在她身前的白大褂上，动作轻蔑得像丢开一件垃圾，“拿去。留着给你的‘孩子’买点更好的胃药，或者，当他下次再‘突发状况’时，包个专机直接送他出国治疗。”
盒子落在绿色的手术服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然后滚落在地。
方澜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过去，看着那枚她曾经暗自期待过的钻戒，此刻像颗被遗弃的石头，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來。
她抬起头，眼眶骤然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哽咽和水汽：“林天明！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
“为了什么？”林天明再次打断她，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厌倦和不耐烦，“为了彰显你无私的爱心？还是为了体验养成游戏的快乐？方澜，我不关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关于她的气息都彻底清除。
“从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爸的手术，不劳你费心。你，和你那位需要精心呵护的‘孩子’，请永远，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背影挺拔，孤绝，没有一丝留恋。
方澜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枚刺眼的钻戒，又看向他决绝离去的方向，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徒劳地张着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委屈，愤怒，不解，还有那灭顶而来的、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将她彻底淹没。
她为了周宇，放弃了手术。
而林天明，为了他父亲，放弃了她。
这交易，在她踏出手术室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写定了结局。只是她从未想过，代价会如此惨痛。
城市的另一端，某高端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更多的，是被香氛蜡烛和果盘清甜所掩盖。周宇躺在柔软雪白的病床上，脸色是精心调整过的、带着三分脆弱七分依赖的苍白。他长得确实好看，是那种时下流行的小奶狗类型，眉眼清澈，唇红齿白，此刻微微蹙着眉，更显得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