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琉璃瓦在残阳下泛着冷金,我跪在冰冷的白玉阶上,听着父王用平稳却不容置疑的语调,将我的余生钉进“和亲”二字里。
“阿瑶,北朔铁骑已至云漠关,唯有你嫁去朔京,才能换我南楚三年喘息。”他垂着眼,冕旒上的珠串晃出细碎的阴影,落在我素白的手背上,像极了十年前母亲病逝时,盖在她脸上的那层薄纱。
我抬起头,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惶恐模样,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颤抖:“父王,北朔太子萧烬……传闻他嗜血嗜杀,前几日还将进谏的老臣剥了皮挂在城楼上,女儿……女儿怕。”
殿内的空气静了一瞬,父王身旁的丞相立刻上前,抚着胡须温声劝道:“公主殿下,为了南楚百姓,您此番是以身许国,待他日国泰民安,陛下定会……”
“定会接我回来吗?”我打断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这话骗骗三岁孩童尚可,我却清楚,自父王决定用我换取和平的那一刻起,我这个“长公主”,就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
三日后,我身着大红嫁衣,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向着北朔的方向驶去。陪嫁的侍女青禾小声啜泣,说怕我到了朔京受委屈。我握着她的手,指尖温暖,语气却带着安抚:“别怕,既来之,则安之,总有活下去的法子。”
青禾以为我是在自我宽慰,却不知我这话里藏着的,是淬了毒的决心。十年前母亲病逝,我在灵堂外偷听到父王与丞相的对话,才知母亲并非病逝,而是因撞破父王与权臣之女的私情,被悄悄赐了毒酒。这些年我装作天真柔弱,事事顺从,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亲手撕碎这虚伪皇权的机会。而嫁去北朔,便是这个机会的开端。
朔京的城门比南楚的更显巍峨,城楼上悬挂的头颅在风中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马车驶入东宫时,天色已暗,殿前的廊柱上雕刻着狰狞的兽首,烛火在兽首的眼睛里跳跃,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
“太子殿下到——”
随着内侍尖利的通报声,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男人穿着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龙纹,墨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五官极为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邃,像结了冰的寒潭,看向我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漠。
“南楚的公主?”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本太子还以为,南楚会送来一个更有用的筹码。”
我屈膝行礼,姿态谦卑,眼底却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臣妾苏瑶,见过太子殿下。臣妾虽无缚鸡之力,却也愿为两国和平,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烬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他走上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指腹的薄茧蹭过我的肌肤,带着冰凉的触感:“绵薄之力?本太子倒想看看,你能有多大的力。”
他的力道很大,我疼得蹙起眉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这副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松开手,指腹轻轻擦过我泛红的唇角:“倒是个有趣的小东西。记住,在东宫,听话的人才能活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