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实习前那晚,我们五人啃着烤鱼发誓永不散伙;醉醺醺勾肩搭背压马路,对着扫街阿姨高喊“我们要改变世界”。
十年后同学会,CEO、二胎妈妈、公务员、海归和失业的我重逢;当年喊得最大声的兄弟悄悄问我:“能借我点钱吗?公司要垮了。”
夜色相同,阿姨还在扫街,而我们沉默着,再也喊不出少年的狂言。
1 十年同学宴重逢
回忆这东西,总是在你不设防的时候,猛地给你一下。
就比如现在,我开着那辆快散架的二手卡罗拉,堵在晚高峰黏稠不堪的车流里,电台咿咿呀呀放着首老掉牙的歌,窗外是城市千篇一律的霓虹。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班级群里弹出一条@所有人的消息:十年了,聚一下吧。
时间地点发了出来。
我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灰尘的方向盘上敲了敲。
十年,好像只是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可额头上被生活催逼出的皱纹和房贷压弯的脊背,又清清楚楚写着这三千多个日夜的碾磨。
群里开始热闹,潜水的都被炸了出来,一个个名字跳出来,带着精心或不自知的炫耀。
谁谁进了大厂,股票套现财富自由;谁谁嫁了豪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谁谁移民了,正在澳洲的海滩上晒太阳。
我划着屏幕,飞快地浏览,像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社会新闻。然后默默关了群消息,把手机扔到副驾上。
电台还在唱,堵车长龙纹丝不动,空气闷得让人发慌。
最终我还是去了。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心底那点残存的不甘,想亲眼看看,当年一起做梦的人,如今都活成了什么模样。又或者,只是想从眼下这泥潭般的生活里,短暂地探出头,喘一口气。
聚会地点定在一家高档酒店的中餐厅,包间名很雅致,叫什么“忆江南”。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冷气混着酒菜香和喧哗的人声扑面而来。里面已经到了不少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酒酣耳热的光泽。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学霸吗?迟到了啊!罚酒罚酒!”
一个略显发福、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酒杯迎上来,是当年睡我下铺的兄弟,王志。他如今在一家不小的公司做中层,肚子腆起来了,头发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说话带着一股熟练的应酬味。
我勉强笑笑,被他拉过去。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看到了那几个最熟悉,此刻又显得有些陌生的身影。
李婷,当年的班花,挽着爱马仕的包包,正被几个女同学围着,欣赏她手机里二胎宝宝的视频。
她脸上洋溢着母亲特有的柔和光彩,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只是偶尔抬头间,眼神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看见我,笑着点头示意,那笑容标准得像是尺子量过的。
张伟,据说一毕业就考上了老家炙手可热的公务员,如今已是副科。
他坐在角落,穿着polo衫,肚腩微凸,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虾,和旁边的人聊着房价和孩子的学区。他变得沉稳了,甚至有些沉闷,当年在辩论台上挥斥方遒的锐气,早已被文件报告磨平了棱角。
还有陈静,宿舍里最特立独行的那个,毕业后去了国外读研,然后留在那边进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