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惯用的指法!甚至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习惯都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一个卑贱的质子…怎么会…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谢无渊收回手,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他垂着头,声音微弱沙哑:“雕虫小技…污了…陛下圣听…”
场内一片死寂。
林如烟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御座,来到谢无渊面前。强大的帝王威压笼罩下来,几乎让人窒息。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粗暴地抬起谢无渊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露出那张苍白病态却难掩清俊的脸。
四目相对。
她眼底是翻涌的惊涛骇浪,探究,震惊,还有一丝疯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执妄。
这张脸…明明完全不同。
可那琴音…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空气都几乎凝固。
然后,她松开手,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带走。”
“陛下?”身旁侍卫一愣。
“朕说,”林如烟转身,背影决绝而偏执,“把他带回昭阳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半步!”
满场哗然!
谁也不知道女帝为何突然对一个敌国质子如此反常。只有沈清池,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谢无渊被两个侍卫架起来,拖拽着离开。经过林如烟身边时,他极轻地、几乎无人察觉地勾了一下唇角。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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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偏殿。
这里比质子居住的冷宫好了不止百倍,但依旧是华丽的牢笼。
林如烟屏退了所有宫人,一步步走近被扔在榻上的谢无渊。
她身上还带着宴席上的酒气,混合着龙涎香的冷冽,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她俯下身,几乎将谢无渊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红着眼眶,目光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看清内里到底是什么。
“你是谁?”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无渊剧烈地咳嗽着,蜷缩起来,像是受惊的幼兽,眼神恐惧茫然:“陛…陛下…臣…臣是北厉质子谢无渊…”
“谢无渊?”林如烟冷笑一声,指尖划过他冰冷的侧脸,带着一种审视物品的残酷,“你的琴,跟谁学的?”
“臣…臣母…”他断断续续,气息微弱,“胡乱学的…求陛下…饶命…”
“胡乱学的?”林如烟的手指猛地用力,掐得他下颌泛红,“能学到和他一模一样?”
“他…他是谁?”谢无渊眼中是真切的迷惑和恐惧,演得滴水不漏。
林如烟盯着他看了半晌,眼底的疯狂和探究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偏执的东西取代。
像。
太像了。
不是容貌,是那种神韵,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尤其是弹琴的时候。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她猛地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冰冷和专制,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