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榜之殇
我曾是平台最红的ASMR女主播，直到遇见三位“榜一大哥”。
大学生用奖学金给我刷火箭时，他母亲正跪在ICU外筹款。
企业高管为我离婚那天，他妻子带着农药闯进我的直播间。
最疯的是那个高中生，偷拍我换装视频说：“姐姐，坐牢也要和你结婚。”
平台封禁我账号时弹出一条通知：「您已被选入主播警示教育片案例库」
警察破门那天，我对着镜头笑了：“感谢榜一大哥们的爱情——下次记得用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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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三十七分。
城市早已沉入黑暗的底部，唯有这间公寓的角落，还亮着一圈幽微的光。林薇靠在电竞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屏幕上，直播助手已经显示“断线”，但后台私信的红点仍在不断跳动，像一颗颗濒死挣扎的心脏。
她没去看。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充斥着“女神”、“老婆”，或者更不堪入目的字眼。空气里残留着甜腻的香氛，试图掩盖长时间封闭空间里滋生的沉闷，以及一种更深层的、类似电子元件过热后散发的焦糊气息。
她叫“薇薇安”，曾是“星语”平台ASMR分区最炙手可热的名字。不是现在，是三个月前。那时，她的直播间是漂浮在赛博空间的一个温暖茧房，丝绒摩擦的沙沙声，指尖轻敲木质台面的笃笃声，还有她刻意压低的、带着气音的耳语，能构筑起一个让无数孤独灵魂暂时栖身的避风港。当然，避风港的门票，需要真金白银来换。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不是私信，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我妈妈今天出院了，钱，我会慢慢还你。”
林薇的指尖顿住，像是被那屏幕的光灼了一下。是周彦。那个曾经连续三个月，每晚准时出现在她直播间，用一枚枚廉价“星星”（平台最基础的打赏礼物）为她堆砌“真心”的大学生。后来他消失了，再后来，他成了那个一夜之间刷掉五千块——据说是他下一学年全部学费和生活费——然后彻底消失的“前榜一”。
她记得那个夜晚。他第一次送出了“火箭”，那个价值五百块的、带着炫目尾焰的虚拟礼物，在屏幕上炸开。全直播间都在沸腾，都在刷“榜一大哥威武”。她在面具后熟练地道谢，声音甜得能渗出蜜糖。直到下播后，他发来私信，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薇薇，我只想让你看到，我也可以。”
她当时回了什么？一个可爱的表情包，一句“谢谢哥哥，早点休息哦”。然后，她顺手点开了他的社交平台。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转发了一条水滴筹的链接，配文是：“求求大家，救救我妈妈，最后一次化疗了……”
ICU外跪地筹款的母亲，和直播间里一掷千金的儿子。那五千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网络，烫在了她伪装平静的心上。她试图把那笔钱退回去，系统却显示对方已注销账户。她甚至找不到他，只能任由那笔钱和那条无声的求助，沉在后台数据的淤泥里。
林薇闭了闭眼，没有回复那条短信。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缓慢地凝结成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