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晚。
在我爹战死沙场的第三年,我的后娘,那个曾经对我爹柔情似水、对我关怀备至的女人,用三十两银子,把我卖进了京城沈家。
不是去做丫鬟,而是去给沈家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嫡长孙——沈昭月,冲喜。
京城谁人不知,沈家是与我外公顾家势同水火的政敌。而沈昭月,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三年前一场大病,便成了如今这副药石无医的模样,日日靠名贵药材吊着命。
所有人都说,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我,一个无父无母、被后娘贱卖的孤女,就是送去给他陪葬的。
大婚那日,没有宾客,没有礼乐。我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旧喜服,被两个婆子粗鲁地推进一间充满浓重药味的屋子。
喜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他闭着眼,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这就是我的夫君,沈昭月。
我被勒令跪在床边守着,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屋外的寒风呜咽,如同鬼哭,我缩在角落,浑身抖得像风中残叶。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将我淹没。
爹爹死了,娘亲也早早离世,现在,我也要死了吗?
就在我绝望得快要窒息时,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晚晚,别怕。娘在。】
我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屋里除了沉睡的沈昭月,空无一人。
是我太害怕,出现幻觉了吗?
【你没有幻听。晚晚,听娘说,你不能死在这里。沈昭月三日后子时会病发身亡,沈家老太君信奉邪术,会让你活殉。】
娘?真的是娘的声音?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娘亲在我五岁那年就病逝了,可这声音,这温柔的语调,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晚晚,别哭。时间不多,你要活下去。你还记得娘留给你的那块暖玉佩吗?那是你外公家的信物。你外公是当朝太傅顾唯,你舅舅是威远大将军顾廷云。去京城朱雀大街的顾府,找到他们,他们会保护你。】
外公……舅舅……
这些称呼对我来说,陌生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娘亲生前从未提过她的家人,我只知道她是为了嫁给我爹,一个边关小兵,才与家人决裂,远走他乡的。
原来,我的亲人,竟是京城里这样显赫的人物。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听着,你要想活下去,沈昭月就必须活着。他的命,现在和你绑在一起。】
我怔怔地看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他活着,我才能活?
【他不是病,是中毒。】娘的声音清晰而笃定,【一种慢性的、混在熏香里的毒,名为‘霜见草’。毒素日积月累,早已侵入五脏六腑。三日后的子时,便是毒气攻心之时。】
中毒?
我凑近床头那个雕花繁复的香炉,一股清幽的冷香钻入鼻息。这香气,我进屋时就闻到了,只当是安神的名贵香料。
【别闻了,这香你闻久了也会头晕乏力。】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去他枕下,摸一摸有没有一个丝绸荷包。】
我依言,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他的枕头底下。果然,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柔软的荷包。
我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黑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