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珊瑚枝再次落下,“再来。”
“啪!”
“再来。”
“啪!”
我不知道自己拍打了多少次。
我的尾鳍从疼痛到麻木,最后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只知道,当老乌龟的戒尺停下时,我周围的水都是红色的。
“今晚,拍打一千次。”老乌龟收起珊瑚枝,游进了黑暗。
父亲和母亲游过来,用身体扶住我。
“小鲤,”母亲用吻部碰了碰我的伤口,“疼吗?”
我摇摇头。
我太累了,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不疼,”父亲看着我尾鳍上那一道道血痕,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这才是‘龙’该有的样子。”
从那天起,金鳞池变了。
公立学堂里,鲶鱼老师还在教我们如何用淤泥隐藏自己,如何吐出完美的泡泡。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的身体里有火焰在烧。
我发现,我不是唯一一个。
我曾经的玩伴,另一条小锦鲤,他也游了过来。我们曾经最爱玩的游戏是“躲避石子”。
现在,他不玩了。
我看到他躲在水草后面,用一种扭曲的姿势,疯狂地用尾鳍拍打着水底的淤泥。他的眼睛是红的。
他也在吃“金丝草”。
池塘再也没有安静过。
水体永远是浑浊的。
不是因为风,不是因为淤泥,而是因为有无数条小锦鲤,在每一个角落,用尾鳍拍打着水面。
“哗啦!”
“哗啦!”
“哗啦!”
这成了金鳞池唯一的背景音。
我们不再打招呼。
我们不再分享食物。
我们甚至不再吐泡泡。
我们相遇时,唯一的动作,就是用眼睛,飞快地扫过对方的身体。
他的背鳍更厚了。
她的尾鳍更宽了。
他的鳞片,好像更亮了。
我感到了恐慌。
我游回我的洞穴,更加疯狂地拍打水面。
一千次。两千次。
直到老乌龟再次出现。
他检查了我的进度。
我用尽全力一跃,这一次,我的头跃出了水面。
我看到了月亮。
我以为他会满意。
老乌龟却摇了摇头。
“你只顾着‘腾跃’,忘了‘品相’。”
他用爪子敲了敲我的鳞片:“太暗了。‘龙门’前的仙鹤,眼神很刁。你跳得再高,品相不行,一样会被淘汰。”
“那怎么办?”父亲焦急地问。
“打磨。”老乌龟吐出两个字,“用最光滑的鹅卵石,每天打磨。龙鳞,必须像镜子一样。”
父亲和母亲立刻冲了出去,他们找回了池塘里最光滑的两块鹅卵石。
这是我的新“作业”。
每天晚上,在我拍水拍到虚脱之后,我必须一动不动地浮在水中。
父亲和母亲,各自含着一块鹅卵石,开始在我身上“作业”。
那不是打磨,那是酷刑。
鹅卵石每一次划过我的身体,都像钝刀在刮我的鳞。
为了让鳞片“立”起来,打磨得更彻底,他们必须用鱼鳍把我固定住。
他们的鱼鳍很快就被鹅卵石磨破了。
他们的嘴也破了。
血丝混着淤泥,染红了我身边的水。
但他们没有停。
“忍一下,小鲤,”母亲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是累,还是疼,“亮了,真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