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低头沏茶,水声淅沥,热气模糊了他半边脸。
“殿下谬赞。”、
他声音稳得很,听不出半点白日的委屈。
长公主忽然叹了口气。
“许鹤……”她只开了个头,又停住。窗外适时地响起几声蝉鸣,叫得人心烦。
爹爹将茶盏推过去,声音轻柔:“殿下心烦,不如听听草民新谱的曲子?”
他取来琴,指尖一拨,淙淙流水声便泻了出来。
长公主闭眼听着,紧蹙的眉慢慢松开了。
一曲终了,她握住爹爹的手:“你这双手,不该只捏泥巴。”
爹爹垂眼:“能得殿下片刻心安,便是这双手的造化。”
长公主定定看他,忽然道:“三日后,陛下设家宴,你随我同去。”
爹爹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旋即,他应道:“是。”
长公主一走,爹爹立刻把我拉到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机会来了。”
他眼里烧着两簇火,亮得骇人。“家宴……皇帝也会在。”
我心跳得厉害,攥紧了他的袖子。
家宴前夜,许鹤竟闯进了我们院子。他一身酒气,眼神却淬毒般冷,直刺爹爹:“凭你也配登堂入室?”
7
爹爹不退不让,只淡淡反问:“公子是以何种身份来问罪?”
许鹤被噎住,脸色铁青,下一秒竟猛地抽出腰间短匕,直劈爹爹面门!
“铛!”
不知从何处闪出的黑衣暗卫格开了匕首。
长公主的声音冷冷从月洞门外传来:“许鹤,你放肆!”
她快步走进,目光扫过爹爹安然无恙的脸,才转向许鹤,尽是冰寒:“滚回你的地方思过!”
许鹤盯着她,忽然笑了,笑声苍凉:“好,好!你为了这么个东西……”
他没说完,猛地掷了匕首,转身大步离去。匕首“哐当”砸在地上,映着月光,森寒一片。
长公主胸口起伏,显然气的狠了。
爹爹适时地轻咳一声,她立刻转身扶住他:“吓着了?”
爹爹摇头,却借势将重量稍稍倚向她,声音低哑:“殿下……何必因我与他争执。”
长公主抿紧唇,没答,只吩咐暗卫:“守好这里。”
她扶爹爹进屋,灯火亮了半夜。
家宴设在御花园。爹爹一身素雅青衣,跟在盛装的长公主身后,反倒更显清俊夺目。
皇帝果然多看了他两眼,笑问:“皇姐身边何时多了这般人物?”
长公主抿嘴一笑:“是个知趣的妙人儿。”
皇帝颔首,目光在爹爹身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
许鹤的神色更加不满,几乎可以称得上狰狞了,但最终,就算是他没能再皇帝面前多说一个字。
。
宴至中途,爹爹借口更衣,离席片刻。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没多久,他回来了,袖口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渍,冲我极轻地眨了下眼。
随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悄步过来,对长公主低语几句。长公主神色 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对皇帝笑道:“陛下,容臣失陪片刻。”
她起身,目光掠过爹爹,爹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何时有了这等默契?
长公主一去便是两刻钟。回来时,裙角沾着泥痕,眼底却漾着一种奇异的、近 乎亢奋的光彩。她坐下后,亲自给爹爹斟了杯酒:“尝尝,御赐的琼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