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
柳扶摇梨花带雨地出现在门口。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裙,头发微湿,眼睛红肿得像兔子,怀里还抱着她那个五六岁的儿子。
「顾大哥……」柳扶摇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哭腔:「我看到街上的告示,是不是沈姐姐误会我们了?都怪我,不该总麻烦你的……」
「呜呜……我这就跟沈姐姐解释清楚……」
她的儿子也怯生生地从她怀里探出头,小声地,委委屈屈的,冲着屋里的顾云庭喊了一声:「爹爹……」
5.
空气瞬间凝固。
柳扶摇「惊慌失措」地捂住孩子的嘴,慌乱地解释着:「对不起,对不起沈家主,孩子还小,乱认人……都怪我,平时总在他面前提起顾大哥的好……」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忽然想起刚认识顾云庭的时候。
我已经是沈家说一不二的家主,每天在账房里和算盘、账本打交道,忙得脚不沾地。
而他,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秀才。
他追求我的时候,笨拙又热烈。
不像我身边那些商贾官宦,开口闭口都是生意和权势。
他会花一整个下午,为我熬一碗粥,然后眼巴巴地等在我的书房外,只为了让我喝上一口热的。
他会在我算账到深夜,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时,不轻不重地为我按捏酸痛的肩膀,嘴里念叨着:「知微,银子是赚不完的,别太累,我会心疼。」
就因为这句话,我沉沦了。
心甘情愿为他花钱,给他置办产业,给他父母买宅院,我想把我拥有的一切好东西都给他。
因为我觉得,他给我的,是金钱也买不到的真心。
直到一年前,我小产,躺在床上。
大夫问家人在哪里,丫鬟找遍了全府,顾云庭才姗姗来迟。
第一句就是皱着眉抱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明日还要去参加文会,你这样影响我心情。」
他甚至没在房里守夜,理由是晚上不休息好,会影响他第二日参加文会的状态。
我休养好后,他依然会为我准备汤羹,但嘴里却总是不经意地问:「身子什么时候能养好?下个月还有李侍郎的宴会,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
从那时我们便有了隔阂。
虽然在人前,他依旧是那个体贴入微的模范夫君,会给我布菜,会为我披上披风。
但只有我知道,那些都成了熟练的敷衍。
6.
柳扶摇还在门口表演着她的「茶艺」:「沈家主,您千万别误会顾大哥,都怪我,是我不该麻烦他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她越是这样以退为进,就越显得我「刻薄」「不近人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着我歇斯底里,等着我像个泼妇一样撕扯。
自从我小产后,情绪的任何一点波动,都成了他们眼中的「发疯」。
我看着柳扶摇柔弱的肩膀在颤抖,眼神却带着一丝挑衅的得意。
而顾云庭扮演着左右为难的好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