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自己热血沸腾，泪流满面。
然而数据冰冷得像十二月的霜。
写了三十万字，平台后台显示总收益：10.23元。
够买一杯奶茶，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除夕夜，窗外万家灯火，鞭炮声此起彼伏。我泡了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加了个卤蛋，算是犒劳自己。
电脑屏幕上，新一章小说刚发布，显示有一个新的评论。
兴奋地点开。
“写的什么垃圾？又臭又长！浪费时间！”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落在键盘上。我趴在冰冷的电脑桌上，肩膀抖得厉害，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坚持不下去了。真的，太累了。
可明天房租怎么办？水电费怎么办？
我打开手机APP，开始找兼职。洗碗工，保洁员，超市理货员…
最后，我去了一家连锁餐厅当服务员。年龄要求宽松，日结，一百二一天。
戴上口罩帽子，换上统一的制服，盘起头发，穿梭在油烟和嘈杂之间。端盘子，擦桌子，赔笑脸。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脚肿得不像自己的。
一起干活的小姑娘好奇问我：“阿姨，你看着手挺嫩的，不像干惯粗活的人，怎么也来这？”
我含糊应了一声，心里酸涩难言。
下班回家，已是深夜。脱下油腻的制服，洗掉一身疲惫，我还是会打开那台破电脑。
写作，从谋生手段，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念想，一个在油腻现实之外，仅存的光亮。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写，可能就是，不想彻底认输。
生活不是爽文，我没有立刻等来逆袭。
直到那天周末，餐厅人多，我端着沉重的托盘穿梭，一不小心，差点撞到人，托盘一斜，汤汁溅了出来，弄脏了客人的衣服。
我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拿纸去擦。
“没事没事…”对方是个温和的女人声音。
我却如遭雷击。
抬起头，对上一张惊讶的脸。是我以前公司的客户李姐，旁边站着的，是她的女儿，曾是我的粉丝，追过我写的行业分析。
“苏…苏雯？”李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
她女儿下意识地举着手机，似乎刚才正在拍视频。
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口罩和帽子也遮不住我的狼狈。
“我…我兼职…”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天之后，我好几天不敢去那家餐厅，怕再遇到熟人。
一周后，我不得不再次去上班。经理却把我叫到一边，表情复杂：“苏姐，你…最近是不是在网上火了？”
我茫然。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标题是：《曾经的金领总监，如今落魄端盘子，生活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配的视频，正是那天我弄脏客人衣服、狼狈道歉的画面！虽然打了码，但熟悉的人一定能认出是我！拍摄角度明显是偷偷拍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血液全往头上涌。羞耻，愤怒，无助，几乎将我淹没。
翻到下面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
“啧啧，肯定是能力有问题呗。”
“三十五岁老女人了，端盘子都不利索！”
“活该！谁知道是不是被原配打了才沦落至此？”
“同情不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