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图书馆的“意外碰撞”
九月的风刚卷走夏末的热意，市立大学图书馆三楼的古籍区就已经浸在一片安静里。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泛黄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旧书页特有的油墨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像一帧被调慢了速度的老电影。
苏晴蹲在最底层的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烫金书名。她在找一本绝版的《光影符号学》，上周在摄影社的旧书库里见过封面，据说里面夹着上世纪摄影大师的手稿复印件。对她这种习惯用镜头“说话”的人来说，那些泛黄的笔记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蹲久了，脚踝有点麻，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相机挂在脖子上，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那是台用了三年的富士X100V，机身磨出了细微的划痕，却是她最亲密的“树洞”。
就在她指尖触到那本深蓝色封皮的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清冽气息。苏晴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被猛地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膝盖磕在坚硬的书架底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更让她心颤的是脖子上的相机——随着她的摔倒，相机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镜头盖“啪嗒”弹开，滚到了几步外的过道上。
“操。”
一声低骂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苏晴抬头，撞进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睛里。
男生很高，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短发，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骨。他的下颌线很清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正皱着眉看她，眼神里像淬了冰：“走路不长眼？”
是张昊。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认识他。或者说，整个学校大概没人不认识他。计算机系大三的“校霸”，常年霸占校园论坛“最想嫁/最不敢惹”榜单的两极。有人说他上课永远趴在最后一排睡觉，期末却能考进专业前三；有人说他骑着一辆改装过的黑色机车，半夜在环山路飙车，引擎声能吵翻半个校区；还有人说，上个月有外校的人来闹事，他一个人堵在宿舍楼门口，没动手，光是站在那儿，对方就吓得不敢动了。
苏晴见过他几次。一次是在操场，他穿着黑色球衣，坐在看台最顶层，背对着夕阳，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捏着一罐没开封的可乐，像尊沉默的雕塑。还有一次是在食堂，他被一群人围着说笑，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手指转着手机，眼神却飘向窗外，像是对周遭的热闹毫不在意。
她当时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割裂感”——像一张被曝光过度的照片，亮部太刺眼，暗部却藏着看不清的情绪。于是她下意识举起相机，在他转身前按下了快门。
那照片现在就存在她的相机里，藏在“静音世界”那个加密相册里，和她拍的其他“孤独瞬间”放在一起：下雨天无人认领的雨伞，路灯下被踩扁的银杏叶，还有她爸妈吵架时，她躲在房间拍下的、窗外那片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可她从没想过会这么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