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杏林初绽,妙手救危
嘉靖二十三年暮春,黄州府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料峭寒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却像野火般蔓延开来。起初只是城郊几个村落有人发热咳嗽,没过十日,城中已有半数人家闭门不出,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裹着草席的尸体,连负责收尸的衙役都换了三批。
城外的土地庙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间爬满了枯藤,如今却成了瘟疫中百姓最后的避难所。二十岁的苏墨跪在冰冷的泥地上,正给一个三岁孩童喂药。孩童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喘息。苏墨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破孩童的中指指尖,挤出几滴乌黑色的血珠,又用瓷勺舀起温热的汤药,一点点送进孩童嘴里。
“苏小哥,你快歇歇吧,这都三天没合眼了。”旁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递过一块干硬的麦饼,“再这么熬下去,你自己也要倒下了。”
苏墨接过麦饼,却没有吃,只是放在一旁:“张大爷,我没事。这孩子还没脱离危险,我得守着。”他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上,前襟沾着褐色的药汁,袖口还挂着几根干枯的草药。
他自幼跟着祖父苏景然学医。苏景然曾是黄州府最有名的大夫,当年嘉靖帝南巡时偶感风寒,便是他一剂汤药治好的,还得了御笔题写的“杏林圣手”匾额。祖父临终前,把那本泛黄的《青囊经》和一箱子医书郑重地交到他手里,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墨儿,医者仁心,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有病人求上门,便要尽全力救治。记住,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换钱的。”
瘟疫爆发那天,苏墨正在乡下采药。听闻城中惨状,他连夜背着药箱赶回,却发现自家的医馆早已被逃难的百姓占了。他没有争执,只是抱着医书和药材,找到了这座废弃的土地庙,在破神像前搭起了简易的医棚。
这已经是他守在这里的第二十天。每天天不亮,他就提着篮子上山采草药,柴胡、黄芩、金银花,凡是能清热解毒的,他都往回采。手上被荆棘划得满是血痕,脚上的布鞋磨破了底,露出了脚趾,他也毫不在意。回到庙里,他就生火熬药,一口一口喂给不能动弹的病人,还要给轻症患者诊脉、针灸,常常忙到后半夜才能靠着墙眯一会儿。
“咳咳……”孩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发紫。苏墨连忙放下药碗,伸手按住孩童的人中穴,另一只手快速拿出银针,在孩童的合谷、曲池两个穴位扎下。片刻后,孩童的咳嗽渐渐平息,呼吸也平稳了些。
“苏小哥,这孩子……还有救吗?”孩童的母亲王氏跪在一旁,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她的丈夫三天前刚死于瘟疫,若是孩子再没了,她也不想活了。
苏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声说:“大娘放心,孩子只是热毒入体,刚才我已经用针逼出了部分邪气,再喝两副汤药,明天就能退烧。”他起身从药筐里拿出几株新鲜的薄荷,揉碎了放在孩童的鼻尖下,“薄荷能提神醒脑,让孩子保持清醒。”
王氏看着苏墨年轻却沉稳的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苏小哥,你真是活菩萨啊!我们家没钱给你诊金,只能给你磕个头了。”说着就要磕头,却被苏墨连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