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林野喃喃自语,手指划过纸页上的文字。《秦记》是官修史书,按说更权威,可《关中杂记》的作者是本地人,记载的可能是流传下来的民间史实,未必全是虚构。但两者的记载完全对立,一个说 “未入山谷”,一个说 “驻跸半日”,到底哪个是真的?
他又找了其他几本相关的古籍,《史记・秦始皇本纪》里只提了东巡的大致路线,没提具体地点;《汉书・地理志》里也只有秦东陵的位置,没有秦始皇亲临的记载。只有《关中杂记》里有详细的描述,可这本书的史料价值一直有争议,有人认为它 “多采民间传闻,可信度低”。
林野把书合上,靠在椅背上,心里有点乱。他一直以为,文献是 “实体证据” 的延伸 —— 文字落在纸上,就成了可考证的历史,比传说、梦境靠谱得多。可现在,两本文献的记载完全矛盾,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个。这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是写在书上的文字,也可能是假的?也可能因为立场、记忆偏差而被篡改?
“在看什么?” 赵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热气从杯口冒出来。
林野站起身:“赵老师,我在看关于秦始皇东巡的文献,发现《秦记》和《关中杂记》的记载完全相反,一个说他没进陈家村的山谷,一个说他进去了,还驻跸了半日。”
赵教授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喝了口茶:“我知道这事。《秦记》是官修史书,要符合朝廷的记载,可能没把这些细节写进去;《关中杂记》是私人著述,更自由,能记载些官史没写的东西。”
“可这两个记载完全对立,” 林野说,“没有其他文献佐证,怎么判断哪个是真的?”
赵教授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书:“小林,你有没有想过,‘真’不一定只有一个?《秦记》的‘真’,是朝廷认可的、官方的历史;《关中杂记》的‘真’,是民间流传的、地方的历史。它们都是历史的一部分,只是角度不同。”
“可历史事实应该是唯一的吧?” 林野还是有点转不过弯,“秦始皇要么进了山谷,要么没进,不可能既进了又没进。”
“历史事实是唯一的,但记载历史的人不是。” 赵教授放下保温杯,拿起《关中杂记》,翻到那一页,“你看这作者的身份,他是陈家村附近的人,他的祖上可能就是当年给秦始皇送水的村民。所以他会记载这件事,因为这是他们家族的荣耀,是地方的记忆。而《秦记》的作者是朝廷史官,他们只需要记载皇帝东巡的主要路线和政治意义,没必要写这些琐碎的小事。”
林野沉默了。他看着书里的文字,突然觉得这些字不再是冰冷的 “证据”,而是带着人的温度 —— 有史官的严谨,有村民的自豪,有记忆的偏差。它们都是 “痕迹”,只是有些被官方认可,有些只在民间流传。
“所以,文献也不能完全代表‘实体存在’?” 林野问。
“当然不能。” 赵教授点点头,“文献是‘人写的历史’,不是‘历史本身’。就像这块残碑,” 他指了指墙角放着的那块刻石 “有痕” 的残碑,“它是实体,但上面的字模糊不清,我们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推测。文献和残碑一样,都需要我们去解读,去结合其他的痕迹,才能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