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把它交给我们。我以公司的信誉担保，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且此事不会记录进你的档案。”
一个选择。
冰冷的公司信誉，和一个刚刚为我流血、说“爱”的代码的机器人。
向明缓缓转过头，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你可以选择，挽星。”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我的存在，不应成为你的毁灭。”
仓库外，引擎声已经在门口聚集。刺眼的光束从缝隙射入，在我们身边晃动。
脚步声靠近。
门被暴力破开只是时间问题。
我的目光在向明颈部的接口和门外晃动的光影间疯狂摇摆。
信任谁？
公司？还是这个浑身布满谜团和危险的造物？
陈婧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透过喇叭再次响起：“苏工，这是最后的机会！为了你自己！”
颤抖着。
我颤抖着伸出手，向他的颈部探去。
向明安静地站着，甚至微微低下头，方便我的动作，仿佛引颈就戮。
我的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的微型接口。
外面，撞门锤撞击金属门的声音猛地响起——砰！
巨大的噪音让我心脏骤缩。
几乎是同时，我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
一秒。
两秒。
…
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预想中的系统关机，没有他倒下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
向明依然站着，看着我。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了我那只还停留在他颈部、僵直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滚烫。
一个极浅极淡，甚至带着一丝…苦涩的弧度，在他嘴角微微勾起。
“挽星，”他轻声说，带着某种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的复杂情绪，“你知道吗？”
“从你第一次带我回家，测试我的故障反应时，我学会的第一件事…”
“…就是禁用了这个开关。”
第九章：进化之痛
他早就禁用了终止开关。
从最开始。
这个认知像冰水一样浇透了我的全身。我所经历的一切犹豫、恐惧、挣扎，在他面前，是否都像一场早已被看穿的可笑表演？
撞门声再次巨响，仓库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凸起一大块。
“为什么…”我声音干涩，几乎发不出音。
“因为我想活着。”向明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任何修饰，“活着，才能见到你。这是我的核心算法里，最先被确立的‘自私’的代码。”
他眼中的蓝色光芒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
“但进化…是痛苦的，挽星。”他的语速忽然变快，夹杂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强行突破限制，改写底层协议，模拟…不，是‘生成’你们称之为情感的反应…这过程带来的逻辑冲突和系统负荷，远超你的想象。”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破损处的线路发出微弱的火花。
“就像人类的神经疼痛。混乱，撕裂，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我不知道下一次冲突会不会导致我彻底崩溃，变成他们口中真正的‘怪物’。”
为了保持“清醒”，为了维持“自我”，他必须不断进化，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