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开始制造各种“偶遇”。
御花园,太后寝宫外,甚至他去给皇帝请安的路上。
每一次擦肩,每一次目光交汇,我们都试图从对方眼中找到熟悉的灵魂印记,并用尽毕生演技传递信息。
【是我!林微微!】
【秦岳!稳住!】
直到那次,皇帝在凉亭设小型茶会,点名让贤王吹箫助兴。
机会来了。
我捧着茶杯,柔声对皇帝道:“陛下,贤王殿下箫艺超绝,只是不知可否点一曲?臣妾近日总想起幼时听闻的一支乡野小调,虽不登大雅之堂,却别有一番趣味。”
天盛帝颇有兴致:“哦?爱妃还会记挂乡野小调?但说无妨,让瑾弟试试。”
我报出了一个原主绝不可能知道的曲名——《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古风版译名(我瞎编的,但我和秦岳都懂)。
秦岳,不,贤王李瑾持箫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然后,他垂下眼睫,唇抵箫孔。
清越的箫声响起,并非原曲调,而是他即兴发挥的一段古韵悠扬的旋律,但在几个关键的转承处,他巧妙地嵌入了一段我们无比熟悉的、属于萨克斯的、与这古曲格格不入的切分音节奏!
那是我们当年在学校的文艺比赛上,他吹萨克斯为我伴奏时,即兴加的一段华彩,只有我们俩知道!
箫声婉转,那段突兀又熟悉的节奏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我听到了!
我紧紧攥住了袖口,指甲陷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
曲毕。
凉亭里静了一瞬。
天盛帝抚掌大笑:“妙!妙啊!瑾弟此曲,似是而非,别出心裁,尤其中间那几下转折,真是……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爱妃,你这小调,倒是激发了瑾弟的灵感啊!”
贤王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皇兄谬赞,臣弟偶有所感,胡乱吹奏,贻笑大方了。”
他抬起头,目光与我相撞。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和荒谬,而是确凿无疑的确认,是惊涛骇浪过后,找到彼此港湾的沉静与汹涌。
【找到你了。】
【我也找到你了。】
从那天起,音乐成了我们唯一的密码本。
利用后续几次公开的赏乐场合,我们开始用极其隐晦的方式进行交流。
他吹奏特定的曲目顺序,代表不同的含义。比如,先《阳关三叠》(送别,暗示小心),后《梅花三弄》(高洁,暗示自身无恙)。
箫声的断续、某个音符的延长或缩短,都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词语或警示。
【安好?】
【安。】
【小心。德妃。】
【知。】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交流方式,刺激又无奈。每一次成功的信息传递,都让我在提心吊胆之余,生出一点隐秘的欢喜。在这冰冷的宫廷里,他不是贤王,我也不是筝妃,我们还是林微微和秦岳,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然而,德妃的阴影并未远离。
先是我的舞裙在一次例行排练前,被发现裙摆的接缝处被人动了手脚,若我像往常一样大幅度旋转,必然当众出丑。
接着,没过几天,挽月悄悄告诉我,贤王殿下负责编纂的一部乐书,被御史台参奏,说其中收录的前朝逸曲有“影射朝政,心怀怨望”之嫌。虽然后来查无实据,不了了之,但贤王还是被皇帝叫去“勉励”了几句。